这份推送写得不清不楚,岑牧看得一头雾水,明明周六的时候是他从那个小偷王子琪口中得知他们合伙杀了一个流浪汉,当时王子琪的神情不似作假,怎么就变成了连环杀人案?
岑牧的注意力都被这份推送吸引,根本无暇去看其他的东西,也就没有注意到周五那份有关“凶案清理员”的推送早已沉到最底下,随着又一份推送的到来,直接去了第二页。
突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岑牧接起来,里头传来赵局着急上火的声音:“岑牧啊,那个流浪汉被杀案你看到了吧?你带人去中心派出所一趟,这案子我们接手了。”
岑牧有些诧异,不知这案子怎么就引起了赵局的主意。挂了电话,他起身走到谌光面前敲敲桌子: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跟我去一趟中心派出所。”
苏筱也走了过来:“我跟你们一起去。赵局怕你脾气臭得罪人。”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入职这么久,得罪谁了?老赵这人,就是心思太重,没意思的很啊。”
苏筱不为所动,拿了车钥匙率先一步走出去,谌光目不斜视唯苏副队马首是瞻,气得岑牧咬牙骂了句“小兔崽子”,然而,搭配他那张过于年轻的脸,这句“小兔崽子”并无任何说服力。
等岑牧迟一步出来时,苏筱已经开着她那辆拉风的越野车停在门口了,而谌光稳稳坐在副驾驶上,并美其名曰:后座要留给领导。
突然感受到领导待遇的岑队表达了自己的受宠若惊,演技非常浮夸,结果刚上车便被谌光塞了一个平板电脑过来:“案件的基本资料已经传过来了,岑队你可以利用路上的时间看一下。”
很好,很会利用时间,小伙子前途无量。
“车上看电脑对眼睛不太好,我这老眼昏花的,你年轻,你看看,挑重点给我念念吧。”岑牧没骨头一样往越野车宽敞的后座上一躺,把平板了推回去。
谌光嘴角抽了抽,被这么不要脸的话给惊呆了,他没记错的话,老眼昏花的岑队也就比他大三岁吧!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现在是欣赏你家老大盛世美颜的时候么?赶紧念念。”
谌光僵硬地转过身,戳开电脑开始念:“最早发现的一名死者身份还未查明,男性,年龄大概在55岁到60岁之间,身上有多处利刃捅刺的伤痕,死因是失血过多。凶手是三名未成年男性,据凶手交代,杀人动机是为了抢钱。”
一边开车一边听着的苏筱愣了一下:“凶手已经抓到了?”那还派他们过来做什么?
“这我知道,凶手我亲自抓的,情况也和我了解的差不多。”岑牧悠悠然又扔下一记重磅炸弹,“继续往后念吧,都说了是第一名死者,那就肯定第二名死者。”
“准确说是,第二个被发现的死者,初步判断这名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一个月,同样身份不明,体貌特征符合流浪人员的身份。接着,又发现了第三具尸体……”
“针对流浪人员的连续杀人案?”
谌光手指划了几下:“中心派出所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在继续搜索的同时将案件提交到了市局。然后,今天早上第四具尸体出现了,但这次死者虽然衣着肮脏破旧却并不是一名流浪人员。他身上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死者名叫孙良国,73岁,经查实,一个月前自己走失。他的家人第一时间报了警,也在网络上发了悬赏高额的寻人启事,不少网友帮忙转了,没想到……”
听到这里,岑牧大概知道这事怎么会引起赵局的注意了。
最怕刑事案件和网络扯上关系,压力倒是其次,就怕生出乱七八糟的舆论来。刚刚在局里的时候他迅速扫了一眼,王子琪那两个同学中好像还有个是富二代,这可真是最糟糕的情况。
“目前初步排除亲属作案的嫌疑。”谌光念出最后一句总结陈词。
“排除?为什么会排除?因为悬赏高额?”岑牧迅速抓住了重点。
“不是,是因为杀人手法。”谌光调出了死者图片,举起平板递给躺在后排一副贵妃模样的岑牧看,“四名死者都身中数刀,但都不命中要害,疑似身前遭到凌虐。而孙良国被发现时,从外表上看确实与流浪汉无异。”
岑牧坐起来抢过平板,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四名死者都一样呢?”
“怎么了?”苏筱询问了一句。他便将周六他是如何逮到王子琪送去派出所,牵出杀人案的过程简略的讲了一遍。
“我不觉得凶手会是王子琪,那小子心理素质差得很,被我几句话吓得哭哭啼啼,当场就招了。招一件藏三件不合常理,我相信他应该只参与了一件,突破口大概在他那两个同伙身上。”
苏筱烦躁地按了一下喇叭,但堵在前头的电动车手不为所动,于是苏筱只能眼睁睁看着转向的绿灯变红,然后电动车手在直行的绿灯中突突突地开走了。
这个点去市中心,简直是找虐,岑牧不由地庆幸了一下,幸好不是他开车,乐得窝在后座打个盹。
下了高速后短短三公里的路程,任是磨了半小时才到,但车却停在巷子口开不进去了。
“市中心还有这样的地方呢?”岑牧下了车,仔细打量了一下巷子两边的鸽子棚,再抬头望一眼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两者之间明明相距咫尺,却像是被王母娘娘的玉簪划下了一道无形的沟壑,泾渭分明。
进一步热闹繁华,退一步阴暗萧瑟,这样的地方最是容易滋生出心底的恶念之花,而流浪汉是这个城市的透明人,他们活生生的存在却又毫无存在感。他们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堕落、腐朽乃至死亡,也许会很快被发现收获一两声可怜的叹息,也许就这样烂进泥土里,沦为一堆白骨渣渣。
早晨被发现的尸体就在前头一个早无人住的断头小巷里,破败的墙壁,长满了青苔的地面,撒发出一种腐朽的气息。
法医和痕检人员忙忙碌碌地进出,岑牧扫了一眼周边的环境,问亲自来坐镇的中心派出所所长:“这地方偏得很啊,尸体怎么发现的?”
“是附近的居民发现的,打了报案电话。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围了一圈人,现场都给破坏了。”所长比周六见时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显然是被这案子给闹得。
“第一发现人呢?”
所长摇了摇头:“住在这里的都是人精,谁也不想惹事,报警电话是用巷口那个公用电话打的……”
岑牧打断他:“去查。”
“什么?”所长愣了一下,“您……您觉得报案人有问题?”
“准确说是第一发现人,当然就目前情况推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目光在四周的断壁残垣上扫了一圈,岑牧嗤笑了一声,“就这地儿,有个狗屁的附近居民,大清早的吃饱了没事来着晨练呐!”
留下有些发愣的老所长,他往前两步,随手拉住一名小警察:“这里不是案发现场吧?”
小警察还没来得及回答,去死者那边看了一圈的苏筱走过来道:“死者身中数刀,但地上却没有血迹,显然不是案发现场。昨夜下过雨,可死者的衣服却没有湿,应该是雨停之后才被弃尸于此的。而且死者鞋子的脚尖和后跟都很干净,来的那条小路上青苔也都还完整,说明抛尸之人力气很大。”
谌光拿着本子埋头苦记,听到这句愣了一下,露出一副要问不问的神情,岑牧瞧见了,突然上前一步,双手从他腋下绕过,拖着猝不及防的他往后便退了两步,然后松开:“明白了吗?”
亲身体验了一把的谌光哪里还敢不明白,当下把头点得跟捣药似的。还是苏筱看不过去说了一句:“你别总欺负小光,到时把人给欺负走了,你不心疼我可心疼。”然而谌光还没来得及感动,只听苏筱又道,“一时间上哪找这么皮实的新人。”
不知怎地,谌光听到“皮实”两个字就本能地想在后面接一句“便宜”。想想自己的工资,好吧,没毛病,他是挺便宜皮实的。
“几位市局的同志,一起回去吧。”老所长过来招呼人,本来他们来的时候,现场勘察工作就进行的差不多了,如今都勘察完该撤退了。
岑牧点点头,接下来就该是去附近走访调查了,但既然这里并不是案发现场,凶手又特地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这种地方抛尸,想来走访也问不出什么来。
上车前,岑牧的目光从不远处林立的现代化玻璃楼缓缓移到眼前逼仄的小巷,突然用一种苦大仇深的语气道:“我有一种预感,这案子怕是不会这么容易结案。”
这次,苏筱难得没有谴责岑牧的乌鸦嘴,叹了口气招呼两人上车,这一次,她也有同样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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