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陆仁没有去孔灵之门口叫魂。
虽然他很想,但他忍住了。
他想,自己离开这么久,孔灵之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跟他生疏了?
一想到这些,他哪里还睡得着,当晚就跑出去查探秦一弦这伙人的情况了。
他要戴罪立功!
...
书院里发生的事学生们在家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他们现在心心念念都是快点回书院吧。
前两个月因为课程紧,老师们也因为医院那边特别忙,他们就没放假,连着三个月的假期攒到一起,这次直接放了十天假!
放假之前孩子们激动的热泪盈眶,想家,想爹娘,想兄弟姐妹,想家里的老母鸡,家里种的菜...
回家的前三天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爹娘说他们念书辛苦了,什么都不用他们做,每日里还好吃好喝的,兄弟姐妹无一不羡慕,甚至因为能背几首诗,在村里都有了不一样的地位。
但第四天开始,爹娘就变了...他们开始嫌弃自己起的晚、吃的多、干的少、说话不好听、练武踢坏了筐、写字费纸...
好像他们喘口气都要被嫌弃。
在家里待到第七天时,爹娘、长辈的眼神已经很可怕了。
...
田敏再次解释,“真的放十天假,不是被开除了!”
她娘正借着最后一点日头给她缝衣服,一边缝一边嫌弃的道,“这么好的布料给你穿都白瞎了,多结实的料子,偏你就能扯这么大一条口子...”
“我也是想帮你们干点活嘛。”
“笨手笨脚的,连个饭都煮不好。要是等你给做饭,咱们全家都要饿死了。”
田敏:...
家里兄弟姐妹要跟着去地里干活,她不用去,可以在家看书,便想着帮家里干点活,谁知道活没干好,衣服刮坏了...
她灰头土脸垂着脑袋,被她娘骂了好一阵。
还是田老头看不过去,“好了,骂一顿就得了。”
“我就是生气她不知道节省东西。”
田敏小声说,“每个季节都会发新衣服的,等我的新衣服发下来就好了。”
她娘又忍不住骂了两句败家。
她摸摸脑袋,脚趾动了动,“娘,我鞋又小了...挤的脚疼...”
“知道了。”妇人看一眼她的脚,“这次给你做大一点。”
“不能太大,之前冯三月的鞋就太大了,她早上跑步鞋子一直掉,扣了分,那次月考考了倒数。”
“真是...”她又想说败家。
田老头招呼两个更小的孙子孙女过来,“她穿不了的鞋可以给小的。”
俩孩子就高兴的围到堂姐身边,看着她那完整不带补丁的鞋,恨不得马上从她脚上脱下来自己穿上。
他们也穿了鞋,不过是草鞋,他们整天四处跑,家里人不舍得给穿布鞋,反正天气还不算特别冷,还能穿一阵。
吃饭时,田敏大口大口干饭又惹来亲娘的嫌弃。
“活没干多少,吃的赶上大人了...也不知道你们老师养你们这群孩子要费多少粮食。”
田敏想了想,“我们每个孩子每天大概要吃掉半斤的米,我们班一共十六个同学,每天就要吃掉八斤米,一个月三十天,要吃掉...”
她卡住...忍不住掰起手指,“额,要吃...”大约一刻钟后,她终于算清,“二百四十斤米!”
“哇!”孩子们惊讶的叫出声,“那么多米,孔郎中岂不是有很多很多的钱?”
长辈拍了一下孩子,“叫孔山长,跟着敏敏学这么久,也不见你们懂点礼貌。”
田敏自豪的扬起下巴,“书院还教琴呢,虽然不计入月考成绩,但大家都喜欢听秦老师弹琴。”
不用考试的课程谁不喜欢呢?又没有作业,上课时就是听老师弹琴,讲那些曲谱什么的...
家人们饭都顾不上吃,好奇的询问,“还教这个?那你也会弹吗?”
田敏看看自己的小短手,“...我不会...老师就讲曲谱,我们其实都听不太懂。”
田老头:“听不懂也没事,你们是去学医术的,只要孔山长教的你都记住就行。”
“嗯。”
...
冯三月也回家了,自从开学后,四叔就一直没怎么回家,爷爷奶奶也没来找她爹娘麻烦,最多只是碰到了骂几句。
这十天假她一直没闲着,跟着爹娘一起去地里干活,她娘晚上点着油灯用她的旧衣服做了两双鞋,还有厚实的鞋垫。
她看着娘身上的衣服,“娘,我的旧衣服你改一改自己穿吧,我鞋还没破呢。”
她娘自从上次把鞋做太大害的女儿考倒数就愧疚极了,此时头也不抬,“我在家穿什么都行,你在书院整天忙着读书练武,就算破了也没空补,我给你多做两双,要是破了,你就等放假拿回家来,我给你补。”
“我自己也能学着补...”
妇人突然怒了,一拍桌子,“学什么缝补?你就好好念你的书!”
冯三月顿时怂怂的低下头。
“知道了。”
她娘缓了缓,“三月啊,你听娘说,这世上男人靠不住,你必须得有本事!有了本事你才能吃好的住好的,别听村里那些人的哄骗,说什么女子早晚要嫁人,嫁个好人家才能过好日子...都是屁话!”
要是嫁个好人家就能过上好日子,她为什么没过上?
冯家在村里也算富户,她嫁过来之后不勤快不孝顺吗?可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娘,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学。”
她娘温柔的摸摸她肉乎乎的脸,“等你学成了,我和你爹就带你去远一点的镇子,也给你开个医馆,到时候你有本事吃饭,我和你爹老了也有依靠。”
“娘,你别看我考试成绩只在中等,可我在医院的课程学的最好最快!”
冯三月没有吹牛。
任谁也没想到,平时不怎么起眼,各科也都很平均的冯三月在临床这一门学的最好。
不管病人如何哀嚎痛苦,她都不见惧色,甚至亲眼看了老师给人开刀,也能平静如常的帮老师递东西。
其他学生都很惊讶,问她不怕血吗?
冯三月心想,血有什么可怕的,她这辈子最怕的事,就是被卖掉。
冯三月曾经亲眼看到被卖掉的女孩儿,后来被打的血肉模糊送回来,那个姐姐浑身都是血,像是被剥了皮的兔子,没有一点气息。
听大人说,好像是偷了主家的东西,被打个半死,主家看她爹娘可怜,给了一点钱,她爹娘就高兴的收下钱,随便把她带去山里埋了。
那以后她做了很久的噩梦,梦到自己也被卖掉,然后打的浑身都是血送回来,爷爷奶奶高兴的收下钱,把她扔到山里...
与那些恐惧的回忆相比,给人治病根本算不上什么,病人还能叫出声,有些人死去的时候,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在同学们还懵懂的时候,冯三月已经懂了死,所以,她格外渴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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