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还是老样子,山庄里已经有了明显的秋意,树叶都开始发黄掉落了,但谢府种的多是常青树,琉璃房里种出来的花,看着依旧十分热闹。
大夫人亲自来门口迎接他们,先看了看久别的女儿,明显晒黑了,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谢灵之挽着邵芸琅的胳膊朝她吐舌头,古灵精怪的,看来出去一趟人也变得松散了。
“你们的院子已经提前让人打扫干净了,新添了一些盆栽,你们去看看喜不喜欢,三弟路途劳顿,先回房休息一会儿,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邵芸琅没什么不好的,这个时间谢首辅肯定也不在家中,其他人就没什么好见的了。
他们进了自己的院子,留守的熊嬷嬷等人早就候着了,景色变化不大,不过屋里的纱窗换成了纸窗,纱帘也换成了棉布帘子。
邵芸琅盯着谢渊躺下,替他脱了外衣,又拧了帕子给他擦脸,伺候的十分娴熟。
熊嬷嬷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她做得十分体贴了,毕竟三爷身边有的是下人照顾。
对一个病秧子尚且可以如此有耐心,足以说明两人感情不错。
“让三爷休息片刻,我们先出去吧,动静小一些。”邵芸琅刚要起身,被谢渊拉住了胳膊。
她不解地朝他望去,谢渊缓缓对她说:“坐下陪我说说话。”
“好。”这种要求邵芸琅求之不得,其余人都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房门。
谢渊咳嗽一声,他的双唇接近纯白,看着就十分虚弱。
他伸手在床头的柜子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个木匣子,递给邵芸琅,“这些东西给你。”
“是什么?难道又是你亲手做的什么东西?”邵芸琅高兴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些印章和契约纸。
“这是我的私产,与谢府无关,我与家中说过了,等我死后,它们就交给你打理。
我来不及带你见一见那些掌柜了,好在松烟都认识,他会协助你的……”
谢渊喘了几口气,邵芸琅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替他顺了顺胸口,不知道怎么接口。
“里面除了我的私章,还有一枚墨色的印章你拿出来。”
邵芸琅取出那枚最显眼的墨色印章,翻开一眼,是两个古朴的篆体字,耳边听着谢渊说:“我前几年救了一个人,后来才得知他是漕帮的掌权人,我帮了他一些忙,他给了我这个印章,允诺过,以后拿着这枚印章的人可以得到他三次救助,不管是要人还是要钱。”
“漕帮的掌权人?窦江涛?”
谢渊笑着说:“你果然知道的很多,就是他,这个人亦正亦邪,若不是有万分紧急之事不要找他。”
邵芸琅将银子放回去,又看了其他的房契地契,不仅多而且杂,山庄田林、茶馆酒楼、胭脂铺子,打铁铺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我收下了,你别急着交代后事,先休息吧,等父亲回来肯定还要说许多话。”
邵芸琅替他掖好被子,将木匣子放回原位,却听谢渊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低头,与谢渊的目光交错着,巨大的悲痛在一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忍不住鼻头一酸。
“怎么?”她压抑着情绪问。
谢渊抓住她的手,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又有些急切,低声说:“遇到你我很幸运,可是我贪心不足,不想就这样离开你……”
邵芸琅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我们……如果多给我几年时间,我也许可以走进你的心里,做一对别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邵芸琅含着泪说:“我们现在就很恩爱啊。”
谢渊笑了笑,似乎赞同了她的话,眼神却落在了她的脸上,“我幻想过无数次,如果来世我们还有缘相识,那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将你娶回家,对你好,让你全心全意依赖我,或许我们还可以生几个健康的孩子,看着他们长大成人。”
邵芸琅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谢渊笑出声来,“真好啊,那我们就相约下辈子吧,这一世你不必难过,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知道你想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芸琅,人生总有些东西会比自由更重要,也比自由更让人迷恋,你的人生很长,可以尝试过不一样的生活,不必被规矩束缚着。”
邵芸琅知道他说的是改嫁的事情,当即回答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随缘,你看我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其他事情自然是不会,但感情的事情就未必,一头呆头鹅碰到另外一头呆头鹅,眼睁睁看着缘分错过了也未必知道,真叫人不放心。”
“瞎说,我很聪明的。”
谢渊已经见识过她聪明的一面了,一个可以将朝政都算计明白的女子,自然是聪慧的。
但他放心不下也正是因为这个,那个是非漩涡中心,危机重重,她一介女儿身,一旦被人发现端倪,谁能护住她?
“不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吧,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喝。”
邵芸琅去倒了水来,扶着谢渊坐起来喝了一口,只是一口水还未咽下去就吐出了一口血来,染红了整杯水。
邵芸琅焦急地大喊:“谢渊……”
谢渊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朝她虚弱地笑笑:“不碍事,我困了,睡一觉就好。”
他说完就真的入睡了,邵芸琅却不敢走,时不时摸一摸他的脉搏,探一探他的呼吸,神色紧张。
谢首辅直到夜里才回来,一家子的团圆饭也没吃成,因为谢渊一直在昏迷。
大家心里明白,这一次或许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就连姜郎中也摇头说:“准备后事吧。”
谢渊在深夜醒来,如回光返照一般,精神格外好,吃了满满一碗青菜粥,还执拗地吃了一块邵芸琅最爱吃的糕点。
谢首辅满面风霜,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又刚经历了丧妻之痛,眼看就要失去最喜爱的幼子,眼神里都透着悲戚。
“父亲,我想回姑苏老宅安葬,我想落叶归根。”谢渊一句话让屋里屋外的人全都崩溃地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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