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场的这些人,除了锦州城的官员,也还有城中的大族家主,如果杨钺在这里,也看不出这群人是个什么组合。
“赵大人,许主簿为何要告发我们?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这些年一直相处融洽,也无仇无怨,他为何要害我们?”
“难不成将军府对他严刑逼宫了?”
这话让大家受到了惊吓,众人齐齐看着赵知州,“杨将军知道这件事了?”
赵知州摇头,叹了口气后才说:“暂时应该不知道,但他怀疑我们了,大家一起想想,该如何逃过此劫吧。”
他低头垂下眼帘,盖住了他眼底的狠戾。
“所以赵大人以为,杨钺会因为许主簿的死彻查咱们?可那件事咱们向来做的隐秘,没有留下证据,想要查到也不容易吧?”
“许主簿知道的也不多,何况他什么也没说出口,杨钺不可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
李家是锦州城的大户,先祖也是封侯拜相过的,家中子弟也有不少在各地为官,锦州是李家的老宅。
但李家家主并不是官员,只是本地乡绅,他后悔今日来赵府了,只要他不来,杨钺又怎么会将他与这些官员联系在一起呢?
他起身说:“赵大人,我早说过的,咱们的合作应该换一种方式,联系的多了难免露出马脚。”
赵知州眼中怒气一闪而过,沉声说:“李家主怕死,当初就不该掺和进来,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难道少联系你就能逃脱了?”
廖知事挤开李家家主,嘲讽道:“当初我就不同意让这么多人参与,分一杯羹的时候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才来怕死,晚了。”
“廖知事胆子大,难道你就不怕?”
“当然怕,但既然已经拿了好处,怕有什么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熬过这一关吧。”
一旁许久不曾说话的孙通判淡然开口,“我建议先把矿山封了,那座山偏僻,只要不让人下山,谁会查到那里去?”
李家家主后退一步说:“几年前,江南那起私挖金矿的案子,牵连了无数官员,整个江南官场都差点被血洗了,他们有靠山尚且如此,咱们怎么办?”
赵知州安慰道:“就是因为他们有靠山,当时为了扳倒大皇子才牵连出的案子,咱们安安分分的,只要没查到证据,他能拿我们如何?
就算有一天真查到了,大不了咱们奉上矿山,再将这些年的收益双手奉上, 难道他会不要?”
众人心下一定,附和道:“就是,那可是铁矿,杨家军的装备能如此齐全,咱们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李家家主却说:“如果我是他,一定会杀了我们再夺矿山,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廖知事恶狠狠地瞪着他,心中萌生杀意,这样的同盟只会拖后腿,万一他主动告密,那大家都要一起完蛋。
“除了封矿还有没有其他提议?如今这节气,山上本就没有开工,但咱们不可能一直不动工,否则矿工们也会闹起来的。”
这座铁矿是赵知州一个心腹下属发现的,当年本是要上报朝廷,立此大功,他也能顺利调离锦州。
可很不巧,那一年辽军南下,双方打了整整一年的仗,锦州城也被迫加入了守城战,死伤无数。
先帝不理朝政,战后抚恤也是被层层剥削,到了地方,那点钱连修建房屋都不够用。
锦州城的财政年年赤字,两三年都缓不过来。
那时候赵大力就想,既然朝廷不给活路,他就只能自己找活路了,那铁矿他不仅没上报,还私自开采,挖出来的铁矿卖的远远的。
这种事靠他一个人当然完不成,所以当时换掉了几个不对付的官员,将知州府上下都换成了自己人。
然后大家齐心协力隐瞒朝廷,这么多年一直十分稳妥。
起初那两年,矿山的收益确实被用到了百姓身上,修城墙,修水利,做了不少好事。
因此百姓们对官府十分追崇,赵知州也赢得了民心。
但后来,锦州城慢慢恢复过来了,虽然百姓还是穷,但他们也不可能把矿山的收益直接发下去,于是卖矿石的钱就被他们瓜分了。
分的人多,到手的钱财也不算多,只不过日积月累,也是一大笔财富。
赵知州曾经有过机会外调,但他舍不得这座矿山,错过了一次机会,后来再想升迁就难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花钱走关系,只是那些钱一旦拿出来就太可疑了,他们也约定过,在锦州任职期间不能暴露这笔财富。
一旦一个人被查,顺藤摸瓜下来,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等人散了,廖知事偷偷留了下来,征求赵知州的意见,“大人,我们不如外调吧?”
“你有门路?”
“想升迁当然没有门路,但如果只是平调,或者选个更偏远贫瘠的地方,要调走不难。”
这个想法赵知州也有,但他的心愿是去京城任职,他这个年纪了,让他继续在外地任职实在不甘。
而且去了京城,他手上的钱就能慢慢用起来了。
京城权贵遍地,有钱人太多,他那点财富就算摆出来也不显眼。
本以为能借住将军府完成这次升迁,没想到事与愿违。
“大人,许之遥的死真的不会有问题吗?听说他原本已经找好关系准备外调了,死的这样不明不白,朝廷会不会派人来查?”
“朝廷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小小主簿的死,不过确实该尽快结案,他的案子已经过了明路,我这就下判决。”
廖知事紧张地问:“将军府会过问吗?”
赵知州当着将军府的人的面杀了许主簿,将军府不过问才有鬼了。
这也是赵知州最担心的原因,或许等不到他外调,他就已经被抓了。
“趁现在杨钺还没有开始查,你们能走的赶紧走吧,这个秘密就烂在肚子里,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廖知事是赵大力提拔上来的,心向着他,担忧地问:“那大人您呢?您不走吗?”
赵知州叹气道:“本官怕是走不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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