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这一年里,柳意投入最多的地方在哪里,那必然是军营。
其余部门基本都是有投入,也有收获。
唯有军营,一时半会看不到收获,却得到了柳意死命的投入。
作为柳意手下第一大暴力执法机关,军营日常训练有多难,三餐伙食以及其余待遇就有多好。
如今胡县里的年轻人们,若要说最想去到哪个地方,那必然脱口而出的就是当兵。
如今胡县的百姓已不再是一年前那样,又稀薄又各个瘦成骨头架子了。
若是柳意放开扩招兵丁,将人数堆到五千绝对不是问题。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用了一年时间,将军营的人数堪堪维持在两千一左右。
这是柳意精心计算下来的结果,再多,胡县就要供不起了。
养一个军营并不是只给将士们吃饱饭就行的。
首先,军营内部也是有划分的。
主营是主将的指挥中心,这个不用多说,交给马校尉就行。
前锋营一般是精锐部队,负责侦察、警戒和先行攻击,都精锐了,身上的装备肯定也要用最好的。
盔甲自然是穿有着最强防护的板甲,而板甲需要加工技术和复杂的锻造,最重要的是,它还需要大量的铁,这不就是一大笔支出了吗?
另外后卫营是用来保护辎重的,防止盯上他们粮草的敌人追击,那肯定也需要板甲。
骑兵营肯定不能光靠将士们两条腿跑啊,那是需要战马的。
大安朝腐败问题严重,兵饷下发困难,因此在它灭亡前,骑兵营已经名存实亡,要么骑兵们靠两条腿跑,要么自掏腰包给自己买马。
这种先进的灭国经验柳意肯定不能学。
于是,骑兵营一百人,至少需要一百匹战马,这些马还不能随便买,体格,年龄,身高,体型,耐力速度步态都要看,被选出来的马匹自然要比普通的马儿贵上许多。
这又是一大笔钱。
要不是柳意靠着药物打通了草原的行商路,她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这样好的良马。
另外弓箭营总需要上好的弓箭吧,步兵营总需要长枪作为武器吧,斥候营就更全面了,作为侦查哨探,几乎其他营需要的装备,他们都需要。
包揽了各种长短兵器,远程武器,投掷武器,马肯定是需要的,而且必须是那种跑的贼快的,纸笔也要,便于他们绘画地图,像是火石,绳索,小刀等也要,用来方便他们被敌军发现之后野外生存。
柳意甚至还需要给他们准备大量的服装,平民的,商队的,流民的,西域的都有,用以给斥候营的斥候们在各种场景下伪装。
说是军营花钱如流水夸张了,但说胡县上下三成的收入都用来养军营,却是没半点毛病的。
胡县的财政部门每次算到军费相关都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们中有几人是大安朝的遗留财产,虽然以前并不管军费,但也听说过些许。
哪有军费是这么上不封顶给的?!
对于曾经在大安朝工作过他们的来说,只要兵饷不拖欠,那就是沐浴皇恩了。
可柳意在别的问题上面都有商有量,在军费上面却是只嫌投入不够多的。
在武德充沛这方面,现代人有着丰富的经验,你要说国库里的钱拿去干别的了,人们可能还叨叨两句,但你要说自己交的税拿去用在军费上了,大家绝对鼎力支持,甚至还嫌军费太少。
完全的和平是需要强大的武力来换的,柳意深信这一点。
而在谭君礼带着五千兵马攻打胡县,却被胡县的两千兵马迅速打败之后,县里原本还觉得军费太高的人们闭嘴了。
自从和谭君礼一战大胜之后,周围的几个县都觉得柳意强的可怕。
可其实站在柳意的视角来看,是谭君礼太弱了。
如今的各路兵马基本都是大安朝分裂而来,因此大家也都习惯了大安朝的兵是什么样子。
谭君礼的兵,就是典型的大安朝兵。
比如,不是每个兵都有好盔甲穿的,也不是每个主将都舍得给所有小兵穿上锁子甲的。
谭君礼手下的普通小兵,穿的是防护能力几乎等同于没有的草甲,也就是用草编织成的盔甲,别说防刀剑了,鸡毛都防不住。
而在武器上面,刀剑倒也有,但那是精锐部队的,但那些小兵……打仗用木制的长矛见过吗?
柳意敢保证,谭君礼的五千兵马,至少四千人吃不饱,各个身形瘦弱。
虽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弱,精锐部队无论是身形还是装备上面都挺不错的,但是对上柳意这边的人人锁子甲,每个人都手握长枪(尖头非木制),还有一看就花了大价钱的盾牌后,谭君礼的失败就注定了。
严格来说,这是胡县第一次打仗。
前两次都算不上打仗,那些人连个草甲都没有,甚至他们用的还不是长矛,而是木棍,连个尖尖都没有。
直到对战了谭君礼,柳意才对大安朝的各路军营武力值有了一点判断。
这也太弱了!
不过想想也很合理,无论是大安朝,还是前朝,在打仗上面都更喜欢堆人数。
就是那种你十万兵马,我二十万兵马的人数。
他们的特点就是不将小兵当人看,死了就死了,因此过往的许多战争中,基本都是穿着草甲手拿劣质武器的小兵们厮杀。
当柳意手下这些全副武装,吃得肚饱,手握武器的小兵出现时,战局的结果就注定了。
谭君礼就好像是送上门来的大礼包,不光送来了自己的性命,还送给柳意三千五百人的俘虏。
也不是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就死在战场上了,实际上打扫出来的尸体并没有那么多。
打仗又不是大家圈在一块地方打,谭君礼手下便有许多兵丁发现情况不妙,直接掉头就跑的。
柳意怀疑,云县附近那个新生的匪窝里就有那次之后的逃兵,不然怎么会一夜之间多了那么多匪徒。
那些战场上跑掉的逃兵,柳意并没有让人去追。
大安朝许多兵丁都是被强征来的,她也没到非要把逃兵追回来自己用的地步。
但大安朝都没了,逃兵也不用担心被官府追责,这种情况下还落草为寇,柳意就不会手软了。
牛大壮如今已不是军营中人,是胡县公安部的部长。
但他也有自己的盔甲,一般是用在外勤的时候穿,比如说剿匪。
他本来就个头高,身形壮,普通盔甲根本穿不下,还好之前的流民安置营里面有个铁匠。
说来那铁匠一开始也并没有暴露自己是铁匠的身份,大安朝的匠人们是有一点惨在身上的,本来身有技艺,应该要生活的比普通百姓更好一些。
但也正是因为有技艺在身,就容易被权贵们盯上了。
按理说,铁匠是不能为奴的,但如果这个铁匠犯了罪,就会沦为罪奴。
因此,一些技艺不错的铁匠,在大安朝后期会“莫名其妙的犯错”,然后被官府判为罪奴,从此失去自由身,沦为奴隶。
这位用流民身份逃来胡县的铁匠就是如此,因为有了这样的人生经验,他在胡县待了半年都没有透露自己会打铁。
直到半年后,这位铁匠适应了胡县的生活,且找了一位寡妇成婚,寡妇有了身孕,军营在招铁匠的编制,他才去了军营报考。
对于曾经经历过被官府强行有罪,编为罪奴的铁匠来说,这绝对是一场豪赌。
还好,他赌对了。
如今,这名铁匠不光有编制,工资也不低,如今正盘算着攒钱买房,等到孩子出生后,他们一家也有自己的房子住,因此十分有工作热情。
牛大壮身上的盔甲,就是他量身定制的,十分合身方便。
在他身后,则是整齐站着的,同样一身黑色盔甲的兵丁们。
他们的精神面貌已经与一年前大不相同,经过充足的饮食和魔鬼训练的洗礼,又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大胜的战争。
如今这些兵士们单单只是站在那,气势便如猛虎下山,每个人都像是一柄锋利的利剑。
这些利剑,俱都握在柳意手中,任她的心意,斩向前方。
“这一年里把你们圈在军营里训练,也没有多少出外勤的机会。”
柳意发话了,并没有多么严肃,甚至是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说的:
“这场剿匪多发挥,也该让大家认识认识我们胡县的兵了。”
“是!”
众将士齐声应是,转身离去时,就连盔甲相接发出的声音都整齐无比。
柳意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远去,而在城墙下,胡县的百姓们也都莫名激动起来。
“真威武啊。”
“这是干嘛啊?”
“听说是剿匪,云县那边出了强盗,云县的县令写信给咱们柳大人求我们出兵帮忙呢。”
“老何,前头那个是不是你闺女?这肯定是军营里表现好了,才被挑出来去剿匪的,真羡慕你啊。”
那闺女在队伍里的老何有些骄傲,也有些担心女儿,毕竟是剿匪,对战之间,或许会有死伤。
她闭目暗自祈求:柳大人保佑,希望这次剿匪能让我闺女平安归来,匪徒也不要太过凶悍。
——云县深山。
“老大!老大不好了!!官府的人打上来了!!!”
匪窝里,几个男人正在嘻嘻哈哈喝酒,突然听到手下报告,登时心里一惊。
有几人已是腿都软了,哆嗦着想跑。
为首强盗却是将喝酒的碗一……一放。
碗也是要钱的,他显然还没有富裕到可以直接摔碗震慑手下的地步。
“怕什么!老子以前又不是没见过官府,官府的差役们都是一些软脚虾,吓唬吓唬就跑了!”
这强盗名为邹三,是个不折不扣的外地强盗。
原本是在灵州当强盗的,结果灵州那边大旱,他盘踞的几座大山出了山火,逃亡间,便顺着鸡冠山来了柳州地界。
跟在邹三身边的本来有十三个兄弟,打家劫舍有着十分丰富经验的强盗团伙们考察了周围的几个县,最后选中了官府力量最弱的云县。
接下来,他们吸收新生力量,考察打劫环境,熟悉山地追逐路线,布置良好陷阱。
在一系列的准备之后,强盗事业果然发展迅速,不过三天时间,就抢了不少好东西。
最让邹三惊喜的,还是这柳州地界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同行抢夺资源。
方圆十里,竟好像只有他们这一伙强盗。
这么好的地方,其余强盗都是傻的,竟不来此处。
邹三大喜过望,只觉这是上天给自己做大做强的好机会。
他并不怕官府,之前当强盗的时候,又不是没有碰上过官府追缴。
那些差役们每个月俸禄都是拖着发,武器也都是破铜烂铁,基本上追缴盗匪的时候并不会太过认真,只要他展现出自己的凶悍,他们自然会退。
“来人!取我的弓箭来!”
邹三打定主意要在自己新组建的强盗团队中立威,拿着弓箭便等在了上山的必经之路上。
待他射死一个差役,其余人自然害怕退去。
邹三正盘算着一会要说什么话来展现自己的威风。
是“瞧见没,官府都是软脚虾,跟着爷干,日后都好酒好肉”,还是“不过杀一差役,看你们这啥傻样,兄弟们,都给我冲”!
想着想着,他突然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声音。
“轰!”
“轰!”
“轰!”
沉闷的,因为整齐划一落在土地上,而显得格外声势浩大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邹三茫然的抬头看,就见上山的道路上,出现了一列列穿着结实黑色盔甲,连头部都保护的严严实实,手握盾牌挡在前方的军队。
邹三:“……”
牛大壮一眼看到他手里拉开的弓。
一声哨响在远处响起。
这是卧底在强盗窝的斥候,哨声代表着他已经撤离到安全地区,并且此处无人质。
牛大壮立刻:
“放箭!”
谁要跟这些盗匪们拼刀剑,柳大人说了,他们胡县的每一个兵都珍贵无比。
能靠装备碾压的,绝对别靠肉扛。
更别提射箭是可以回收的了。
在邹三还发愣的时候,前排拿着盾牌的兵丁们瞬间蹲下,后方弓箭手齐齐拉弓。
——嗖!
——嗖!
箭雨倾斜而下,用着一副将对面所有人扎成刺猬的架势,铺天盖地而来。
全副武装武器精良且训练有素的军队,对上毫无防护,只有一把弓箭,其余都是短兵的强盗。
没有对战,没有厮杀,只有摧枯拉朽的碾压。
战斗一分钟结束。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邹三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看来其他强盗,也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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