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的是郑家老爷，郑继伯！
前太子李建成的老丈人。
北齐时也曾任要官，地位显赫。
不过因为被李建成牵连，郑继伯的五个儿子都死在了玄武门事变，他也未能在李世民的朝堂上为官。现在专心经营着世代积累的土地与产业，做个闲散的富裕翁。
只待时机！
“郑老，已经很明显了，右武卫旅帅陈宁，是陛下的人，而且很被重用。”
崔仁师拿起茶杯，浅饮了一口，继续说道：“借助朝堂的力量，是没法收拾他的。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有奇思，手段很多，郑老得早做打算啊。”
郑继伯微微皱眉，语气淡漠道：“崔殿中这话何意？”
崔仁师轻笑一声，缓缓支起身子：“侯文杰此时在西郊大营，陛下一直想撬开他的嘴，问出点东西。”
“别人或许问不出来，陈宁就不一定了。就算问不出，以他的手段，也能编一个出来。郑老，你也清楚，陛下只是想找一个对郑家出手的理由。”
郑继伯低声哀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侯文杰只是郑家的一只狗，说什么都不会威胁到郑家。郑家至多是个‘识人不明’的罪名。”
“但右武卫旅帅陈宁，我虽未见过，却听说过许多，是个有手腕的年轻人。我年纪大了，比不过年轻人，的确得早做打算。”
“那郑老是何意？”崔仁师身子前倾，紧紧盯着郑继伯。
郑继伯面露狠厉：“只能兵行险着，京城刺杀！”
“此事非同小可，为求一击即中，我得高价请灰鹰出手！崔殿中，你我同气连枝，这悬红金你也得出一半。”
郑继伯说的很坚决。
崔仁师明白，灰鹰的悬红金再多，于郑家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郑继伯要求他出一半，无非是想把崔家也拖到一条船上。
这船，他不得不上。
不说他们两家世代联姻和利益牵连，就是这些年他们朝里朝外进行过的合作，只要郑家倒台，崔家也必受牵连。
“行，我们崔家也拿一半悬红金！”崔仁师也是个果敢的人：“郑老务必派得力心腹，去找灰鹰。不要吝啬赏金，要最好的杀手，务必成功！”
“崔殿中放心，老夫知道其中利害。”郑继伯淡然的说道。
……
平康坊，牡丹楼。
“美芝啊，这位爷点名要见你，拿了一百两金，是你的痴心客人哎！你今儿可得陪好了。”
老鸨满脸笑意的推开房间的红门，挥着桃红手绢，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个衣着华丽、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闺房里很宽敞，装饰雅致，轻纱薄帐。
前有三个区，分别为客厅、餐厅和琴房，都是相连的；后面是卧房，用一排扇门挡着，看不见里面。
名伶颜如玉、别名“美芝”，正穿着一身湖蓝色纱裙，站在靠近窗户的琴房区域，调试琴弦。
她抬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细弱蚊蝇的说了一句：“如玉知道了，妈妈且放心。”
“哎，好嘞好嘞！”老鸨笑着挥了挥手：“那我就不碍事了，大爷你玩的高兴！”
语毕，扭着腰肢走出，重新给二人关上房门。
“公子的身体需要静养，这种烟花柳巷，不该常来。”
颜如玉轻拨了下琴弦，古琴发出一串妙音。她语调温柔，比琴音还要动听，即便是在说年轻人身体不好，年轻人也不会觉得被辱，而是觉得她在关心自己。
“我从小脸色苍白，不是身体孱弱，劳烦姑娘关怀。”
白脸男子走到琴房，盘腿而坐。
“可要如玉为公子弹奏一曲？”颜如玉抬头，媚眼如波。
单是看到这双含情似水的眼睛，那一百两都值了。
何况，还能听佳人弹奏。
然而白脸男子却不解风情的摇摇头，从袖袍里拿出一块黑色的木牌，上面雕刻着一只灰鹰，瞳孔内满是诡色。
“我想悬红杀人。”
暧昧的闺房里，突然出现这句惊恐的话。
然而白脸男子的语调，却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颜如玉诧然的看了他一眼，美眸在黑木牌上深深地扫了一眼，问道：“杀谁，有什么要求？”
“咳咳。”
白脸男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平静道：“西市巡查队旅帅陈宁，三日内我要看到他横死街头，派出你们最好的杀手！”
“最好的杀手？”颜如玉微微一笑，明艳动人：“不知道你属意哪位大人出手？”
“赤昆！”
白脸男子冷声说道。
“最低二十万悬红！”颜如玉闻言，再次惊讶的看了白脸男子一眼，旋即说道。
“我出三十万金。”
白脸男子毫不在意道，钱与他而言，只是个数字而已。
“三日内，赤昆出手，巡查队陈宁死在长安街头！”白脸男子重复了一遍要求：“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颜如玉神情冷淡：“灰鹰从无失手，请把金子送去这里，悬红需要一次付清。”
悬红杀人，如果灰鹰第一次失手了，那么全天下的刺客都能接这个任务。只要七日内可以杀死目标人物，就能找灰鹰组织领取全部的悬红。
灰鹰必须得给，不然满天下杀手全部群起攻之。
即便灰鹰是关中地区最神秘、庞大的杀手组织，也不敢如此。
可以说，白脸男子悬红陈宁，是做了两手准备。即便灰鹰四王之一的赤昆失败，陈宁也逃不掉后面七日的追杀。
……
暗夜，楼阁。
熹微的晨光穿过加厚的窗纸，漏进来些许，映出床边一道瘦削的身影。
“大人，轻歌那里传来消息，有人出三十万金悬红，请赤昆大人出手。”
一名黑衣人在门外，恭声对窗边人说道。
“嗯？”窗边人微微抬头，迎着窗外漏进来的微光。
黑衣人余光瞥见，吓得连忙低头，脑袋都快插到地下了。
“许久没这么多的悬红了，杀谁？”
黑衣人连忙说道：“西市巡查队旅帅，陈宁！”
“这个名字，隐约听过。”窗边人轻疑一声，还带有一丝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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