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献上一件光滑雪白的外袍裘衣，希望太上皇在冬日穿上保暖，身体安康。
李渊笑呵呵的收下，直夸孙女周到体贴。
实际上，他也知道，这裘衣明明是儿媳长孙皇后缝制，借小女之手献来。
目的无非是想缓解他与儿子李世民的关系。
但两子十孙，都死在老二手里，这关系怎么能缓解？
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老二的！
李丽质后面，就是四皇孙李泰。
对于四皇孙李泰，李渊还是挺喜欢的。
李泰刚出生，李渊就封其为宜都王。
身为秦王的嫡次子，李泰以后的爵位原本最高也就是从一品郡王，然而李渊却把其封成了正一品卫王。
这个孙儿，也没令他失望。
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俗的才华，聪明灵动，喜好诗书，擅长术法。
“青雀，你给皇祖父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李渊和蔼的笑问道。
贞观二年，李泰才九岁，但已经有发胖的迹象。
矮胖的身材，圆乎乎的脸蛋，憨厚的笑道：“青雀将书圣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临摹了下来，请皇祖父指点！”
语毕，便打开一副字轴。
“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纸卷上，二十八个字洋洋洒洒，或行或楷、或流或止、或止或流，颇具独特的韵律节奏。
笔法古雅圆劲！
尽显王羲之笔法的闲情逸致。
“妙啊！”
李渊一看，笑着赞赏道：“青雀你能把这幅《时晴帖》临摹的这么形神具备，书法上颇有造诣了！”
“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自成一派！”
李泰一脸笑容，恭声道：“孙儿多谢皇祖父教诲。”
太子李承乾在一旁看了，眼神里隐约有点不服气。
倘若不是父皇、母后整天约束他学习孔孟之道、学习安邦治国之策，他但凡在书、画中苦练其一，也能达到李泰这样的成就。
但是他眼下除了能背诵些经典，写几张治国方策以外，没有别的才能可在皇祖父这里展示。
李承乾上前，恭声道：“孙儿进献一枚寿桃，两只夜光琉璃盏，祝皇祖父福如东海，松柏长春！”
“好，好啊！”
李渊笑着点了点头，夸赞道：“乾儿有心了。”
尽管李承乾进献的礼物，相对于李泰而言，略显普通。
但李渊还是挺满意的。
老二那对夫妻，平时是如何教导太子的，他也有所耳闻。
请一群老学究，天天抓着孙子教训，坐也不行、站也不行……长孙目前还仁孝淳厚，没有骄狂发疯，都是万幸了！
李承乾有脚伤，不好久站，李渊让他回去入座了。
小胖子李泰，一脸轻蔑的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
堂堂皇太子，没有能够展现的才能，只能靠些俗物进献皇祖父。
今晚的寿诞，肯定是他李泰的礼物最有价值！
最能令皇祖父欢喜！
“宁儿，你给父皇准备了什么？”
李渊和蔼的问道。
相比于李承乾、李泰和丽质，李渊最疼爱的依旧是李秀宁。
毕竟是亲女儿。
并且这个女儿很争气，司竹起兵，率领“娘子军”征战沙场，助父兄力破长安。
所有二女里，他最喜欢三女儿。
李秀宁离席，从桌上拿出一副画卷，让近侍打开。
“儿臣托友人画了幅画，献给父皇，让您解解闷。”
说话间，近侍已经展开了画展。
是一副色彩鲜艳，画工精致的花鸟字画。
画上孔雀活灵活现，绚烂美丽的雀翎，和花团锦簇的牡丹交相辉映，虚实结合，意境尽显！
特别是两只雌雄孔雀的眸子，明亮有神。
宛如活物。
仿佛下一秒，它们就会从画上走下来，引颈鸣叫。
“好啊！”
“真是副绝世好画！”
李泰算识货的，起身来到画前，看过后赞不绝口。
李承乾也看过很多名画，结识如阎立德、阎立本等丹青圣手，但第一次看到这么工整精细，色彩绚烂的画作！
这何止是好画，甚至可以说是“神作”！
真不知道，是怎么画出的？
厅上的宫女和近侍，也从未看过这种色彩绚丽且写实的画作，人人称叹，巴望着多看几眼。
李丽质看过这画，所以不像众人那般震惊痴迷。
她知道这是陈宁所画，不过姑姑提醒过她，不准乱说话。
“是孔雀吗？”
相比于孙儿们和众人的惊艳，李渊显得特别平静。
两只孔雀那明亮的眸子，打开了他封锁的心房，唤起了往日的回忆。
他沉吸一口气，眼眶逐渐湿润。
“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当年，窦家之女，长发过腰，绝世容颜，内外慧中。
家世也是不俗，父亲窦毅为北周上柱国，母亲为北周襄阳长公主。
窦毅常说：“我的女儿长相貌美，又学识不俗，怎能随便嫁人呢？”
于是在挑选女婿时想了个主意，让人在屏风上画两只孔雀，但凡射出两箭各中一只孔雀眸子的，就招成女婿。
想到这儿，李渊不由得扬起嘴角。
虽然都过去几十年了，但那天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前来求娶的名门子弟，都踏破窦家的门槛了，几十个人里都没射中孔雀眸子的。
只有他，射中了两箭，抱得美人归！
“夫人的确是好夫人！”
自己被炀帝讥讽的时候，是夫人温柔安抚自己；被炀帝猜忌时，是夫人献策，让自己给炀帝进献宝马，逐步被喜欢。
在夫人的屡次帮助下，自己终成大业！
可惜夫人早亡。
“倘若她知道我教导的子女，居然互相残杀，肯定会责怪我吧？”
李渊出神的想到。
“父亲？”
李秀宁的轻呼，唤醒了李渊的心绪。
“哦，宁儿。”
李渊轻轻擦拭了眼泪，和蔼的笑道：“父皇没事，父皇看见这画，非常开心！”
“若是有空，带你作画的朋友过来，父亲想看一看。”李渊自嘲的笑笑：“久居深宫，找人说说话挺好的。”
李秀宁闻言，眸子一亮，父亲可算打开心结，愿意同外人交流了。
“嗯，我肯定把他带来见您。”
李秀宁用力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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