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神色严肃地看着汪直,张婉儿也紧张地攥紧了双手,认真地听着汪直的禀报。
汪直缓缓开口:“启禀陛下,昨夜西厂和东厂灭了咸福宫的大火后,西厂便对咸福宫展开了调查。”
“经过西厂番子的调查,纵火者手法非常生疏,所用的引燃物也只不过是寻常可见的煤油而已。”
“而先起火的地点,则是绛云殿旁的小厨房,然后才引燃到绛云殿去的。”
“整个咸福宫里,被烧死的人很少,只有一位宫女两位太监三人,身份都已经查明。”
“两个太监是负责值守的小柳子和小贵子,而那个宫女,是娘娘的贴身侍女倚翠。”
“西厂初步断定,纵火之人,就是这名侍女倚翠!”
“啊?!”
听到汪直的推断,张婉儿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而朱祐樘倒是面色平静,没有感到惊讶或者意外。
因为他早已知道,能在咸福宫内纵火的人,一定是张婉儿身边的人。
皇宫内寻常的宫女太监,是绝不可能纵火的。
从朱祐樘逼宫夺权开始,朱祐樘对皇宫内的宫女太监,就经历过数次清洗。
规模最大的一次,当属朱祐樘刚刚幽禁周氏后,对皇宫内的太皇太后党,展开的地毯式清洗。
那一次,数千名太监宫女被清扫出皇宫,将周氏在皇宫中的势力,连根拔起。
随后在第二次土木堡之变时,朱祐樘返回皇宫后,又清洗了一番。
主要是剔除了兴荒王朱祐杬和于慎,安插进皇宫里的势力和眼线。
现在朱祐樘的皇宫里,宫女太监们的身世都非常干净,不可能对朱祐樘有所不利。
所以从一开始,朱祐樘就没让厂卫们清查皇宫内的宫女太监,只是让西厂针对此案,展开调查。
倚翠的身份比较特殊,对于她是纵火真凶的结果,朱祐樘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倚翠并不是以宫女的身份进入的皇宫,而是以秀女的身份,被采选入宫的。
倚翠原本是在去年的天下选秀中,和张婉儿,陈圆圆,偎红等人,一起进入宫中参与选秀的。
只是在选秀阶段,张婉儿,陈圆圆等人,有幸被朱祐樘选中,成为了他的嫔妃。
而偎红,倚翠等人,因为本身并不属于官宦子女,选秀失败后无人接其出宫,所以才留在了宫内,成为了普通宫女。
又因为被张婉儿选中,才成为了她的贴身侍女。
而偎红和倚翠还都是南方人,只是偎红是桂州人,倚翠则是赣州人。
朱祐樘点了点头,对于这种情况的应对方式,早已不陌生。
“汪直,立刻让西厂对上一批通过选秀进来的宫女进行审查,发现异常者,即刻拿下。”
“同时对当时负责采选倚翠入宫的官员,进行追责,所牵扯到的官员,倚翠的家庭,格杀勿论!”
“还有,调查倚翠这几日的行踪,查清楚是谁给倚翠下达纵火的命令,消息又是如何传入宫里来的!”
“所有参与此案的人,统统诛杀!”
汪直低头拱手,沉声领命:“是,陛下!”
按理说,所有被送入皇宫里的秀女,都是要经过严格审查,确认身世清白之后,才可送入皇宫内的。
但问题是,当时负责审查秀女身世的,主要是司礼监,礼部,和都察院三方。
朱祐樘的嫡系厂卫,都没有插手。
百密一疏,险些酿成大祸。
所以此刻,朱祐樘迅速地做出了补救措施,一清查,二追责,三诛杀。
这样严重的安全纰漏,绝不可再犯。
汪直领旨之后,却没有立刻去执行命令,而是留在原地,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中带着几分犹豫和纠结。
朱祐樘挑了挑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汪直咬了咬牙,将头垂得更低了。
“回陛下,臣确实有一事不解,恳请陛下明示。”
“说。”
“陛下,那一批入宫的秀女中,有一些秀女已经被各位嫔妃娘娘,选为了贴身侍女。”
“这些贴身侍女,要不要查?”
“还有嫔妃娘娘们,她们也是以秀女身份入的宫,这……是查,还是不查?”
“啊?!我?”
张婉儿明显没有想到,清查秀女这件事,还能落在她的头上,脸上浮现出错愕的表情。
朱祐樘也是一愣,沉吟了起来:“嫔妃们的贴身侍女,当然要查。”
“可淑妃,宁嫔她们……”
这些嫔妃,毕竟都是和朱祐樘有过鱼水之欢,夫妻之实的女人,甚至淑妃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么明目张胆地猜忌,怀疑,甚至是调查,肯定会破坏夫妻之间的关系。
一时间,朱祐樘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淑妃微笑着开口:“陛下,查,必须要查。”
“若能彻底打消陛下心底的疑虑,嫔妾甘愿接受西厂的任何调查。”
“清查之后,嫔妾此身,也算是分明了。”
“淑妃……”
朱祐樘目光闪动,虽于心不忍,但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
“好,既然淑妃都已答应,那汪直你可要好好查,仔细地查。”
“还她们一个清白,也给朕一个安心。”
有了朱祐樘的首肯,汪直心里也终于有底了。
“是,陛下!”
汪直拱手领命,转身退出了西配殿。
朱祐樘将张婉儿揽进怀里,心里五味杂陈,轻轻叹了口气:“淑妃你这次受委屈了,明明遭受了这般无妄之灾,却还要配合调查……”
“此事过后,朕一定好好补偿你。”
张婉儿靠在朱祐樘额胸口,低垂着眼,强颜欢笑:“嫔妾早就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凡事半点不由人。”
“这件事本不是陛下的本意,不过调查清楚了也是好事,只愿陛下不再猜忌嫔妾,嫔妾就满足了。”
朱祐樘没再说话,只是将怀里的张婉儿,抱得更紧了。
……
景仁宫。
安和殿。
陈圆圆昨日从养心殿归来后,便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她一直不吃不喝地躺在被窝里,不知道默默流了几次泪。
这可把顾横波和李香君给急坏了,一直徘徊在安和殿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也不知道昨晚养心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让娘娘如此伤心,真是急死人了!”
顾横波在安和殿外走来走去,神情焦急。
李香君倒是消息灵通,压低了声音对顾横波说道:“我听说,昨晚咸福宫走水了,淑妃娘娘被困在宫里,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呢。”
“什么?!”
顾横波大吃一惊,再想到今天陈圆圆那反常的态度,心中的担忧不减反增,不住地叹息。
“这咸福宫早不起火,晚不起火,怎么偏偏在娘娘侍寝的时候起火啊?”
顾横波只怕咸福宫起火一事,会波及到自家娘娘身上。
但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在顾横波喃喃自语间,汪直带着一队西厂的番子,来到了景仁宫。
“两位姑娘,打扰了。”
“啊?!汪公公!”
顾横波和李香君对汪直和西厂并不陌生,甚至非常熟悉。
每次西厂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发生。
皇宫内的数次腥风血雨,都有西厂番子的参与。
这让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对西厂的人,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特别是对汪直这个陛下身边的红人,更是万分恐惧。
此时突然看到西厂这一行人出现在景仁宫,李香君和顾横波腿都被吓得发抖。
“小女见过汪公公!”
李香君和顾横波,手足无措,连忙向汪直行礼。
汪直微微皱眉,似乎并不太喜欢被人称为公公。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本督奉陛下口谕,前来清查去年一批入宫的秀女。”
“两位姑娘,麻烦配合一下我们西厂的调查,不会太麻烦,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两位如实回答便是。”
面对宁嫔娘娘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汪直表现得还算客气。
换成其他人,早就直接带回去审问了。
顾横波和李香君听后,心脏仿佛踏空一般,一直在往下坠去,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特别是李香君,更是被直接吓哭了起来,双腿一软,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哇……呜呜呜呜……”
李香君哭得十分伤心,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很快便哭湿了衣襟。
顾横波一边扶起地上的李香君,一边对着汪直强颜欢笑:“汪公公请见谅,香君她胆子一向比较小……”
汪直对于自己将人生生吓哭一事,显得很是从容镇定。
他轻轻摆了摆手,只是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无妨。”
顾横波此时已经扶起哭泣的李香君,同时不停地在做心理建设,最后深吸一口气后,对汪直点了点头。
“汪公公,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汪直看着紧闭的安和殿大门,面不改色地说道:“除了你们,宁嫔娘娘同样也是去年一同进宫的秀女。”
“恕臣冒昧,还请宁嫔娘娘出殿,一同接受西厂的调查。”
听到这话后,顾横波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李香君也被吓住了哭声,惊恐地看向面前的汪直。
“什么?!宁嫔娘娘也要接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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