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那千年前痴恋金华书生宁采臣的美貌女鬼吗？聊斋志异中的记载莫非是真的？姐姐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苏红菱脸色惊骇得发白，却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珠炮一般对着聂小倩连连抛出心头的疑问。
见那聂小倩似乎没有害人之意，苏红菱一个轱辘爬起来，心绪难平之下竟然不自禁向前迈出了好几步，直至那沁骨的寒意袭体才恍然惊觉！
这怪不得她，苏红菱既害怕又好奇，到了后面好奇中又夹带了一丝期盼，竟然隐隐盖过了内心的惧怕。
虽然聂小倩乃是数千年前死去的古人，但在苏红菱心里却有说不出的亲切之感，因为照她所想，聂小倩即便是个女鬼，也是来自地球的故人，他乡遇故知，如何也要好好絮叨絮叨，何况苏红菱心中着实挂念自己的弟弟，但凡听到一点关于地球的消息对她而言，都是莫大的安慰。
“你也知道宁公子？他现今如何了？莫非你这小丫头也来自地球世界？”聂小倩闻言却是俏脸飞霞，语声急促，一丝顾不得淑女的矜持。
“姐姐，你与宁采臣的故事被后人记载在一册《鬼狐传》中，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若是其中的宁公子确有其人的话，按照书中所述推测，姐姐与宁公子的一场相遇，起码也是千年以前，宁公子只是一介凡人，早已作古了……”苏红菱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不可闻。
“是了，采臣只是一个凡人，得寿百年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我如何能够强求他能活到今天？唉！可恨我二人一别之后终不相见，当年一场恩爱，竟成了过眼云烟！”
聂小倩怔怔无语，抬头望向天边的明月，似有千言万语萦绕心头一般，泪珠子不经意间已经爬满了面庞。
苏红菱为空气中弥漫不散的哀伤所感染，也禁不住眼角垂泪，鼻头发酸，自是不忍出声惊扰聂小倩回忆往事。
良久，听得聂小倩垂头，望着满地白霜一般的月光，低吟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情不堪回首明月中……”
吟唱将落，寒风乍起，吹皱了一池碧水，那水波中的月影竟然渐渐淡去，消隐不见。
苏红菱原本还担心她过于悲伤，不料此女眼见此情此景，满面愁容顷刻间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化作释然一笑：“呵呵，不曾想千年守候，散不去的执念，到了今日总算有了一个了结！”
她见聂小倩似已经放下了心事，便大胆问道，“小倩姐姐，据《鬼狐传》中所述，你与那宁采臣宁书生双宿双飞，白头偕老，乃是圆圆满满的结局！为何听姐姐亲口所述，竟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莫非是那树妖不肯放过你们，以至于姐姐终究与那宁书生分隔两界？剑客燕赤霞不是已经将此妖斩伤，五百年不得出世么？”
“哼！燕赤霞！若非这个心怀叵测之辈，我何至于此与宁郎生生分离？”
聂小倩听闻燕赤霞的名字不由柳眉倒竖，煞气扑鼻，似两者有滔天仇怨一般，继而却收起了满面怒容，叹道：“唉，若非是他，我又岂会误入金华，相遇采臣，得尝情爱滋味？如此说来，遭遇燕赤霞这个伪君子，也不全然都是坏事！
苏红菱被勾起满肚子的好奇欲望，听当事人提起往事，这三人之间的关系竟然全非蒲松龄笔下所述那般，而是另有曲折。
“姐姐，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燕赤霞不是一个古道热肠，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大侠客么？若非他的成全，姐姐如何能够与宁公子相守呢？为何到了姐姐嘴里，这燕赤霞竟然成了大奸大恶之人？”
“你这丫头，如何能够听信一本后人的杜撰之书？”聂小倩冷笑一声，似不愿再重提旧事，转口道：“你这丫头既然出现在燕赤霞囚禁我的洞府里，想必是那青莲剑宗的弟子吧？”
“青莲剑宗是什么宗门？小妹不曾听说过。如今这片灵山名叫清华山，乃是我清华宗的所属，我拜入了清华宗元宁道人门下，是门中唯一的女弟子。”
“清华宗？丫头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苏红菱重重点头道：“小妹姓苏名红菱，当日我正在家喂猪，却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落入了清华宗的禁地——碧华池中，后来师父师伯见我身具灵根，便让我拜入了清华宗的门墙……”
苏红菱话音未落，聂小倩陡然自原地消失，化作一道白影倏忽掠来，她只觉得面门骤然一冷，不由双眼一闭，再度睁开时，聂小倩已经回到了原地，她竟然连这一切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
这聂小倩真是个邪门的女鬼！
“姐姐，你刚刚干了什么？”苏红菱惊叫道。
“莫要紧张，小丫头，我如今只是一缕残魂之体，哪里还有心害你？”聂小倩笑道，继而感慨：“你这丫头倒是所言属实……不曾想，当年偌大的青莲剑宗竟然烟消云散了？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我与宁郎的故事，竟然被那才蔽识浅的蒲松龄篡改成了这幅模样！若是这小子落入了我幽冥鬼地，我定要命令座下鬼奴将其上刀山下火海，油锅里炸过一遍，十八般极刑一一受过一次才解气！”
聂小倩虽然话语吓人，但是语气里却丝毫没有与蒲松林计较的意思在，反而笑语吟吟：“若是宁郎如书中所述，官拜进士，膝下三子，倒也福禄双全，不失为一个好结局了！”
转眼间聂小倩脸上愁云尽去，一张素脸在月光照射下，竟然笼罩了一层莹莹光晕，仙气盎然，浑然不似一个千年女鬼。
“丫头，你我相见一场也是缘分，若不是你，我这缕执念怕是要终生被困于此，不得重入轮回！何况你将宁郎的消息带到了这里，于我便是莫大的恩情！如今我执念已消，不多时便要烟消云散，化作天地间的尘土。你心中可有什么想问的？”
“姐姐，你原本就是女鬼，为何还会消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聂小倩听闻苏红菱将她描述成一个女鬼，当下似嗔还怨的白了她一眼，道：“我乃是幽冥鬼地的一介鬼修，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生命的终点，莫非你以为做鬼便不老不死了么？即便仙人，也要面对无穷劫量，若是度不过便会化作尘埃，重入六道轮回！”
“至于这儿，便是你先前所见，那副洞府所绘壁画中的世界！因为我的执念寄身在壁画中，使得这壁画有了玄妙。简单的说，你眼中所见乃是幻影，并非真实存在，按照你的知识结构，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姐姐执念制造出的海市蜃楼。”
“原来如此！”苏红菱明白了七八成，但仍旧有些似懂非懂：“我如何才能回到正常的世界呢？”
“无需担心，用不了多久姐姐执念散去，你自然就出了幻象！”
“我还有一个问题，姐姐当时怎么阴差阳错去的地球？小妹实在放心不下家中幼弟，不知如何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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