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安顿在另一条船上歇着了。”
音书颔首,“夫人吵着要见姑娘,奴婢叫妈妈们过去陪着,这一路上也不会再来惊扰姑娘。”
孟幼蓉低低“嗯”了声,一眼不错地盯着替她铺床的丫鬟,低声道,“只愿此番回去,母亲也安生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丢了人也丢了钱,谁也救不了她。”
音书忙劝道,“若非老爷做事不妥帖,您又何必如此费心。若不是您日日熬心费神,咱们府里哪里能过活到今日。老爷也做不出这些幺蛾子。”
孟幼蓉自顾自斟了杯茶,推给音书一杯。
音书见状心下感激,愈发要为姑娘抱不平,“老爷如今愈老愈没个分寸了。本就闹得家宅不宁,不为着姑娘,就为了他自个儿的名声也不该在外头闹成那样。
“奴婢听说那贱人怀的仿佛是个男胎,只怕她平安生下孩子,老爷便要将人接回府里扶正,与您争高低。”
孟幼蓉清清凉凉地撇过来一眼,淡声道,”在母亲面前,别说这话。”
音书吐了吐舌头,一时不敢再提。
船舱外又袅袅婷婷地晃进一人来,抚画低声道,“奴婢方才与云小哥儿去后头打探,那蒲甘的团队一路跟随咱们的人马,片刻不离。”
音书闻言便皱眉,欲出去替姑娘传话。
孟幼蓉神色不动,“蒲甘使团此番到访为天子贺寿,同走一条水路,何必大惊小怪。”
二人见她如此,只得作罢。忽听水上洪波阵阵,一只装饰富丽堂皇的画舫自不远处急匆过来,与孟家的船并头同行。
音书抚画忙护在姑娘身前,紧盯着那“不速之客”。
画舫上雕梁画栋,金银玉品堆砌船头,隐隐可见衣衫清凉的美貌婢女穿梭其间,传来阵阵靡靡之音。
舫内探出一张俊美的面容。说是俊美,眉眼间尽显女子的阴柔之美,眼眸中却带着若有似无的残忍杀戮之意。
他好整以暇地摸着下颚,笑容邪肆,“孟姑娘好狠的心,连个眼神都不愿给本王。”
孟幼蓉撂下茶盏,起身避开明窗。音书抚琴忙放下轻纱帘子遮住船舱内的情势,微风拂过轻纱影帐,影影绰绰着里头的袅袅身姿,却是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慕容迟眼底笑意更深,冲着孟家的船舱吹了声口哨,尽是折辱。
他身后的婢女小心翼翼地挪上前,柔荑轻缠他的肩胛,“殿下...”
慕容迟似笑非笑地摩挲着那只仿若凝脂的手背,“她美还是你美?”
婢女低眉顺眼,“奴婢蒲柳之姿,不敢与姑娘比肩。”
他便自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忽地捉紧她的手腕儿。那婢女猝不及防地被他带到身前,反手丢出画舫。
舫下水波骤起,转瞬不见女子的身形音貌。舫内余下婢女尽数花容失色,忙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慕容迟愈发笑的肆意,“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知道比不过还敢肖想本王,不必留了。”
画舫梁上飞下几道暗卫的身影,将舫中婢女尽数拖出甲板。那些婢女虽个个都抖如筛子,却不敢吭声,悄无声息地消失水中。
暗卫解决完那些婢女,又进来复命,“大公主那头似乎听着了动静,派人过来打探。”
慕容迟眼眸微睁,冷冷扫过一道视线。
暗卫硬着头皮,“只怕大公主要拿此事做文章,对殿下不利。”
“一个女人,本王还怕她?”他冷笑一声,“你去告诉她,她若想活着回朝,便该学着老实些。否则本王便弃尸荒野,用她的身躯喂狼,天高皇帝远,她的好父皇可救不了她。”
暗卫低低应着,又消失无踪。
慕容迟漫不经心地方把玩着手畔的金丝镶玉的细嘴酒壶。酒壶柄上镶着一枚鸽蛋大小的血玉,触手生温。他手指一动,那血玉顷刻间碎成粉末,消散风中。
...
孟幼蓉的车队一路护送杨氏回了京城,并不敢将此事透露出去,悄声将母亲带回府中隐居。
所幸孟仠不常回府,府中都是孟幼蓉调教的下人,未曾有人多嘴。
蒲甘的使团也跟在孟幼蓉的脚后抵达上京皇城。梁王薛璟渝与汾阳郡王薛璟澜奉命迎接使团,将蒲甘派来贺寿的众人安排进专供外疆使臣下榻的驿府。
使团进京便引得京中百姓叹为观止。
蒲甘盛产美玉,皇室注重享乐,奢靡成风,使团各处车轿镶金嵌玉,修缮富丽堂皇。
轿笼里端正坐着一男一女,各个容貌昳丽,服饰华贵,女子额前挂着枚玛瑙珠坠,为面容添了些许娇艳妩媚。
大周女子虽各有千秋,却甚少有如此明艳的姿容,百姓议论纷纷,直赞蒲甘皇室美貌。
孟幼卿伴着尤宝珠坐在醉仙楼二楼看了半晌,尤宝珠撇撇嘴,不以为意地道,“我瞧这位四王子长的人模狗样,却不像是好人。谁家女子若是嫁了他只怕后半辈子都要惨死。”
孟幼卿轻晃着手中小扇,抿唇笑道,“在你心中,无人比得过世子。”
尤宝珠的面颊上飞起两扇红霞,状似羞涩地推了推她,“可惜我有了身孕,一时出不得京城。圣上也有意思调派我夫君镇守南疆,未必就去的了北部寒地。倒是我无福了。”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我听说蒲甘此番出使我朝,一为天子贺寿,二为两国结交秦晋之好。可这小国却派了两位皇室中人,难不成是要一个娶一个嫁?”
“也未尝不可。”孟幼卿笑道,“嫁一位公主,再娶一位宗室女,两国各有好处,岂不美哉。”
话虽如此,可前世周朝兵败蒲甘,自然是要大周送贵女过去,而非蒲甘皇室来大周朝拜。
自然也未曾有人见过蒲甘那位执政的大公主。
听闻这位大公主是蒲甘皇帝与先皇后唯一的血脉,自幼由皇帝亲自教养,十二岁随帝王亲征,十五岁入朝监国,已然是皇帝最为看重的皇位继承之人。
这位长公主作风爽利、杀伐决断,谁人都不放在眼中。
慕容迟虽疯到敢弑母杀兄,杀人不眨眼,却唯独不敢与这位皇姐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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