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满上,正宗绍兴黄酒。
虽然不名贵,却是当年兄弟几人一起闯天下时,最常喝的酒,因为,那时他们勉强能买得起。
菜摆上,地道家常小菜。
有鱼有肉,即便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震北王,浦东战神和火山来说,这些菜已经吊不起半点胃口,却还是细细品味着,因为,回忆无价。
“先敬幺鸡,兄弟,你在那边过得可好?缺什么给哥几个拖个梦,美酒、美女还是豪车,管够送!”
李怀风一碗酒倒在地上,李振北三人脸上也露出了伤感情怀,默默对着北方,痛饮一碗。
三年多了,几兄弟从没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李振北和火山心里有话,但,感受此刻浓浓兄弟情,只能把话藏在心里,频频举杯,一瓶又一瓶。
他们几人回味着当年战庙街混混的青春热血,怅惘着最青涩少年时光,看哪个邻家妹子心动的真情流露,也曾羡慕当年道上一个个成名大哥,前呼后拥,风光无限。
而现在,崇黑虎、李振北、火山,也成为了过去自己眼中的那一类人。
唯有风哥,还能像谈论别人家趣事一样,大笑、豪迈、轻松而自然。
三人看着风哥谈笑风生的惬意状态,心有所感,他们如今扬名立万,翻手为云,覆手雨,但,活的并不轻松。
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在睡梦中被仇家砍死,再也醒不来。
这次来,本是劝李怀风摇棋子,重出江湖,但对方一句话没说,仅仅是酒席间表现出的从容与洒脱,就让三人噎在嗓子眼里的话,无法说出口。
或许,风哥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吧?
平平凡凡总是真。
“哥,这回绑架案我打听过了,就是八大金刚找人干的,你放心,虎子肯定为你报仇!”
崇黑虎脸上带着酒醉的迷离,这家伙喝多以后,嘴一向没有把门的。
“调查清楚了?确实是八大金刚所为?”
李怀风转头看向李振北,确认道。
李振北想了想,说道:“消息已经在道上传开了,毕竟,皇后酒吧的梁子,以叶氏双煞和蒋义男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除了他们也找不出别人!”
“风哥,你一句话,我们三兄弟势必向八大金刚讨个说法!”火山说道。
他们虽没明说,但想让李怀风重出江湖,并肩作战的想法不言而喻。
“不用了,我调查的很清楚,这事不是蒋家人干的,主谋另有别人!”李怀风说道。
“风哥,难道,你亲自找过八大金刚?”
李振北心思电转,以他对风哥的了解,这个可能性最大。
“是!”
风哥点点头,说道:“佛爷亲自担保,这件事不是他们所为!”
“哥,蒋勋正老匹夫的话,你也信?”
崇黑虎忿忿道,因为他们两家势如水火。
风哥洒然一笑,寒声道:“佛爷的话,至少比楚江海的话可信吧!”
三人身体同时一僵,楚江海正是中海地界另一脉巨擘,三足鼎立之一庞然大物,江湖人称楚三爷。
蒋大佛爷,楚三爷,万氏双杰,是中海道上最具代表性的三方霸主。
蒋大佛爷崛起于上个世纪80年代,资历最老,德高望重的前辈。
他说自己是龙头,无人敢反驳,关系网盘根错节于政、商、外地很多有名势力,大树参天。
楚江海是2000年初才在中海道上展露头角,为人圆滑,藏剑于胸。
据说,后期得贵人相助,势力才平步青云,近几年又招揽了崇黑虎、李振北、火山等一干强人,大有与蒋大佛爷分庭抗礼,取而代之的架势,是中海本土中年一代的领袖人物。
三方势力中,最值得一提的还要数万氏双杰。
他们在中海出现的时间不过短短四年,最初以外地商人来中海发展为由,从卖红酒小作坊起家,短短四年间,两条小蛇成为了过江猛龙,发展势头之迅猛,招揽人才之强大,就连当年的蒋大佛爷与如日中天的楚江海,都望尘莫及。
有知情人说,万氏双杰背后,有个很恐怖的靠山,他们不过是明面上的代理人罢了。
中海自从形成三足鼎立格局后,江湖就一直没太平过,大规模冲突没有,但小摩擦不断。
谁都能预感,三方势力,最后,势必归一。
可谁笑到最后,却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谜题。
“风哥,你对三爷还是芥蒂很深,其实,这些年要不是三爷照顾,我们三兄弟恐怕已经横尸街头了!”
火山小声道,言外之意,暗指楚三爷是他们的伯乐,也是恩人。
李怀风读懂其中深意,只是笑笑没说话,两碗酒下肚,有些话,应该烂在肚子里。
“哥,今天我们来,除了叙旧,还有一事!”
崇黑虎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张镶金请帖。
展开一看,上面写道:楚某人五十岁寿宴,望各界前辈、新秀前来捧场。
时间正是两天后。
李怀风随意打量一眼,便把请帖扔到一边,悠哉道:“头一次听说五十岁也摆寿宴,楚江海是想借机收礼吧?我现在一个月工资才四千块,自己吃喝都不够,哪有闲钱给他买礼物,不去!”
闻言,三人对视一眼,十分尴尬。
请帖一事是楚江海拜托三人送到的,他们了解风哥的性格,八成不会去,但,楚三爷怎么说也是自己老大,这种小事拒绝,未免说不过去。
眼见风哥一点不给面子,他们也没什么好说,一个是过去出生入死的兄弟,另一个是现在的龙头老大,三人夹在中间很难做。
“你们三个现在已经赚够了养老钱,该收手了,我觉得跟楚江海混,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过段时间,我可能就要回乡下去种田了,那里给你们一人留了一块地,我希望你们能跟我一起回去,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岂不是很好!”
李怀风点了根烟,听上去云淡风轻,实则是肺腑之言。
“哥,你要回乡下种地?这、这太荒唐了吧!”崇黑虎大惑不解。
“种地不比你整天砍来砍去,亡命江湖要好?”李怀风反击道。
崇黑虎没话说了,感觉风哥真的变了,变得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
“一入江湖深似海,普通矮骡子都身不由己,何况是我们这些混出模样的,风哥,你的心意我懂了,今后你有事,我们三兄弟第一个到,至于,你说回乡下种田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振北长叹一声,心知过去兄弟在一起喋血街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风哥,如果你有时间,就去参加楚爷的寿宴吧,楚爷最看好你,如果你有意重出江湖,我们三人力挺你,你至少可以成为楚爷之下第一人!”火山说道。
李怀风表情讪讪,没再说什么,四人又喝了几杯酒,说了些闲话,眼见夜色已深,才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李怀风叼着烟卷,没忍住心中一个迫切想法,嘱咐道:“别忘了幺鸡是怎么死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你们保重!”
三人心情沉重,用力点点头,带着门外大批手下,匆匆离开。
房门敞开着,门外相貌平平的护士,战战兢兢朝里看了一眼,见李怀风也盯着自己,身体一颤,赶忙关上门,逃也似的离开。
“呵呵,不论好坏,混江湖的永远是别人眼里的恶魔!”
李怀风凄楚一笑,旋即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迷茫夜色,久久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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