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屋外都在骂。
严家本来还不错的气氛也被破坏殆尽。
刘桂芳骂人都不带重复的,骂的可有意思,骂累了就停下来了歇一歇又开始骂,邻居们都当乐子听。
严父严母坐在客厅,垂头丧气,连门都不敢出。
刘桂芳骂到天黑了,就自己跑到许怀玉之前的宿舍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又去骂。
严父严母本以为刘桂芳昨天骂累了今天不会来了,结果天不亮又听到那标志性的破口大骂。
他们只得捂住被子假装没听到。
他们可以装作没听到,可邻居们受不了了呀,大家还在睡觉,这样下去不是扰民吗?
有些泼辣的女人站在窗口喊:“老婶子,你扰民了你知不知道!”
刘桂芳当然是故意的,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也是没法子,严家不还我家的彩礼,你别跟我说这话,你们得找严家人,他们给我解决了彩礼的事情,我二话不说就走,绝不多留。”
这倒也是实话,如果不是严家先不干人事,这老婆子也不会来守着骂。
邻居们对严家也颇有些怨念。
“严工,你们家怎么回事?赶紧的把这事儿处理了,明天早上我可不想再听到这些噪音了。”有人还算客气的在外面提醒道。
严父当然听到了。
“去把他们两口子叫起来,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办?”他对严母说道。
一家人起床,来不及洗漱在客厅里坐定。
“向东,向东媳妇儿,这老婆子在外面骂的难听,今天不把她解决了,邻里都得恨上咱们不作为。
你们说,这事儿怎么办吧?我们老了,家里以后还得看你们的。”严父首先开口。
严向东这个软蛋马上扭头去看他媳妇儿。
严向东的媳妇儿姚红娟一脸惊讶的看着严父:“爸,咱们家还没分家呢,当然是由您和妈做主。”她可不会管这些破烂事,吃力不讨好。
“说的好听,我们做主,你就是舍不得把刚到手的三转一响拿出来!”严母白了她一眼。
姚红娟无辜的说:“当然了,这是向东给我的彩礼,我肯定舍不得拿出来给别人。”
“那是向东给你的吗?是你大姑姐的卖身钱!人血馒头你也好意思吃的下去!
如果不是你们家用你肚子里的那块肉苦苦相逼,丽君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我可怜的女儿。”
姚红娟有心反驳两句,看一家人都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说话了。
严母说的是实话,听外面那婆子骂人的刁钻,就知道这个大姑姐在婆家肯定不会过得舒坦。
那她也没有办法啊,总不能因为怀孕了,自降身价,什么都不要就嫁进来吧。
倒贴的人一辈子被欺负,她宁愿婆家人觉得她凶悍,也不要做那被人欺负的儿媳妇儿。
严父沉吟片刻:“实在没有法子了,我跟她商量商量,彩礼退他们一半,看她能不能接受,老大,你说呢?”
严向东马上又看向姚红娟。
“红娟,你,你说呢?”
严父严母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忍了,怎么摊上这么个儿子,比女人还磨叽,优柔寡断。
姚红娟为难的看着严父:“爸的意思是,要让我把彩礼拿出一半来的意思?这不大好吧?”
严父咬牙切齿的说:“为了你们的婚事,家里现在已经拿不出一分钱了。
你先拿出来一半彩礼,把这件事应付过去,我后面再给你补上。”
姚红娟很有分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这意思,她知道自己今天不出点血是不可能了,不过她也不是任人搓扁的。
“那爸给我写个字据吧!我怕你们以后忘了。”姚红娟皮笑肉不笑的说。
严父严厉的看向严向东:“向东?”
他期盼儿子能说句话,阻止儿媳妇儿这个无理的要求,毕竟他们彩礼都是家里给的,拿去用一下还得写字据,太过分了。
但严向东眼睛盯着地面不接招,神游天外。
严父气笑了:“好哇,好哇,我生的好儿子,吸干父母和姐姐的血,还要我这个当爹的给你们写字据!”
严母也心凉半截,突然为自己的未来堪忧,这样的儿子能防老吗!
最后严父没办法,还是给写了字据,承诺今天拿走了他们的哪一件彩礼,以后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还回来。
当父母当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姚红娟把字据收好,其实这彩礼她是一件也舍不得还回去的,但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再扯皮,严家人可就不像之前那样好说话了。
之前还没嫁过来,可以用孩子,用严向东的未来威胁严家,现在夫妻关系已成既定事实,也威胁不到人家了,如果她坚持不给,严家人对她有意见,日子也不痛快。
好歹还拿到一张字据,总之她一定会慢慢抠回来的。
严母去厨房做饭,眼不见为净。
严父整理好仪态,打开门让刘桂芳进来。
刘桂芳见他们松口,得意的抿嘴一笑,怀玉这个法子还真是有用呢,这不就妥协了吗。
严父表示自己可以还她一半的彩礼,这是最后的让步,不然没得谈。
刘桂芳走之前跟家里商量过了,至少得要一半的彩礼回来,现在其实已经达到了她的预期。
但是她肯定不满足于这样。
“你们最多留下收音机,自行车和缝纫机都得还给我们。”
严父赶着去上班,不想跟她多说:“要就是自行车或者缝纫机,选一件,不要就算了,大不了我破罐子破摔,随便你。”
刘桂芳想了想,先要回来一件也好,把人逼急了吃亏的是自己,大不了后面再慢慢磨。
磨蹭一会,刘桂芳就答应了。
她要的是缝纫机。
老许家不缺自行车,老大许怀志自己有一辆,老三许怀玉也有一辆,完全够用了,就是家里一直没个缝纫机,每次做衣服还得去别人家用缝纫机,不方便。
所以她选择了缝纫机。
姚红娟在一边也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刘桂芳要自行车。
严家严父有一辆老破自行车,严向东是没有的,如果刘桂芳选走了,他们就没得骑了。
这么算,她的彩礼除了缺一转,其实也还有两转一响,说得过去。
严父痛快答应,让严向动东把缝纫机从他房间里搬出来,丢给刘桂芳,然后就闭门谢客了。
刘桂芳好不容易才想办法把缝纫机弄回许家屯。
老许家现在已经成了村里头号笑话,还是因为刘桂芳平日吹牛太多,现在被打脸了。
大家看到她搬回一件东西,都过来凑热闹。
刘桂芳站在院子里把她的光荣战绩一顿说。
几个老娘们纷纷捧臭脚。
严丽君在屋里做饭,听到她说的那些,不全信,心里挺解气的,虽说是自己的亲爹妈,但是一想到昨天的一切,她心里就有个疙瘩永远都过不去。
以后她就是没有娘家帮衬的人了。
没想到这老婆子还真要回来一件东西,也好,让他们出出血。
刘桂芳把新缝纫机秀了一圈,好不得意。
吃饭的时候,许明山把情况问了一遍,得知严家的意思,许明山想了想道:“能拿回来一半也好,就这么的吧!也别把人得罪死了,好歹是老三媳妇儿的娘家。”
其实这么算的话,他们损失的也就是一辆自行车和一台收音机,小两百块,好歹家里也添丁进口,这样想也就不那么心疼了。
其实钱的损失不是最让他们生气的,最生气的面子丢了,补都补不回来。
这几天许明山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许怀玉冷静下来,也觉得能接受这个结果,毕竟他媳妇儿是城里人嘛,又是高中毕业生,彩礼花两百,可以理解。
唯独刘桂芳骂骂咧咧的不得劲,觉得还是便宜了严家,不过她也知道最大程度也就是这样,不敢再闹腾了。
严丽君这两天都是夹着尾巴做人,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公公都发话了,代表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了,帮她挡去了不少麻烦。
这事算是基本揭过去了。
严丽君正式开始了村里的生活,她结婚是有婚假的,在家结结实实的照顾了许怀玉一周时间。
这期间本来他们应该回门的,许怀玉伤了脚踝,自然不能去,严丽君自己一个人,也不想回去,她心里还没过那个劲,她的态度让刘桂芳很满意,对她好了不少。
村里的生活,严丽君很不习惯,虽然以前在家也是忙忙碌碌的,但是家里主要干活的还是严母,她只需要辅助。
来了许家以后,干活成了她一个人的事情,也没有人体恤她怀着孩子。
许家虽说是分了家,但是因为许怀玉病了,需要人照顾,他们自然得在一个锅里吃饭,除了钱分了,这些都没分,还在一起。
村里不像城里生活那么方便,城里用蜂窝煤,村里烧柴火,柴火她用的不顺手。
城里有自来水,村里还得打水,井水结冰了,只能去取冰化开用来做饭,对她这个小身板来说,太不容易了,况且还怀着孩子,她处处小心生怕滑倒。
听刘桂芳私下悄悄说过,许家大嫂就是因为滑倒而小产了。
婚礼的当天,她都一脑门官司,也没注意这个大嫂来没来,不过她倒是出门碰巧见到过林晓梦一次。
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家呢,长的是真好看,细皮嫩肉的,真没想到已经是几岁孩子的妈了。
看到她,她有一种天然的自惭形秽的感觉。
东北姑娘骨架大,五官英气,她长的还不错,但和林晓梦还是没法子比的。
她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个更漂亮的二嫂,她注定只能是垫底的那个。
不过她觉得这个大嫂虽然好看,但整个人阴郁的很,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让人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产后心情不好的原因,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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