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有什么仪器的声音一直在“哔哔”地响,总是停不下来,鼻间传来消毒水的声音,千伊朦朦胧胧地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躺在了病床上,可是又很糊涂,刚才明明好好的,她怎么又住进了医院。
腿上有点刺麻的感觉,千伊用手摸摸,好像是裹了纱布,看来真受伤了,千伊努力地想睁开眼看一看,可是眼皮实在太重,试了好几回,都没有能醒过来,最后她索性还是放弃了,任倦意将自己再次拉入沉沉的梦乡。
过了好一会,似乎听到病床边有人在说话,大约是在讲什么肋骨骨折,左上肢软组织挫伤,明天要去做头部CT检查等等。
躺在床上的千伊不由地默想,自己这一回伤得挺重,可一时之间,就是记不起来,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昏迷到现在?”千伊很诧异地听到了许笛笙的声音,心想连他都出动了,看来这一回事出得不小。
“需要做CT检查才能确定,不排除大脑受到外界的剧烈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了部分神经,导致病人昏迷,这种情况会造成各种可能性,比如失忆之类。”似乎是医生在回答。
“失忆?”许笛笙明显是吃了一惊,病床上的千伊感觉荒唐,她明明记得很清楚啊,比如此刻,她知道许笛笙在旁边,应该还有张妈。
接下来,张妈似乎在不安地问医生:“失忆……是不是人就傻了?”
千伊突然想笑,她现在脑子好得很,才不会变傻瓜呢,张妈真是担心过度了。
没一会,好像有脚步声离开了病房,千伊感觉得出,屋里只剩下了张妈和许笛笙,然后就听张妈在问:“少爷,这件事会不会是印家人做的,不是申律师说,出事之前,印天来找过少夫人麻烦吗?”
好一会后,许笛笙才道:“警方初步结论是骑车抢劫,申海还有当时的目击者都说,在千伊过马路的时候,两个骑摩托车的人试图抢她的包,才将她扯倒在地上,这件事应当跟印天没关系,品北查过,在千伊出事之前,印天已经因为醉驾被交警扣下。”
张妈不解:“为什么偏偏是咱们少夫人被人抢?”
“品北找人去查了。”许笛笙回了一句。
千伊有点百思不解,自己什么时候遭抢了?根本一点都想不起来,她记得最近的事,是她同申海在餐厅吃完饭,出来之后就遇上了印天,还被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气得不轻,然后千伊就在等红绿灯,准备到马路对面坐公车回福利院,再然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了这里。
隐隐约约的,千伊觉得有人站到了床边,虽然她没有睁开眼,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并以此立刻辩识出,近前的人是许笛笙。
接下来,一只手开始非常轻柔地触摸千伊的脸,竟像是怕惊醒了她,千伊心里一颤,为了这只手传递过来的似乎带着爱怜的温暖。
“张妈,照顾好她,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这时许笛笙在嘱咐张妈,而那只手,终于收了回去。
此时的千伊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她总觉得许笛笙哪里古怪,原来古怪的是他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许笛笙如此关心体贴,让已经习惯了他冷漠以对的千伊,有些接受不来,或者说,拐不过弯来。
还没等许笛笙走出病房,千伊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到半途,千伊忽然觉得口渴得要命,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水……”
随后便是许笛笙几乎跑到床边,语调激动地问:“千伊,你醒了?”
现在千伊只想要喝水,根本没有意识到许笛笙又再次出现,只是眉头紧皱着道:“水……”
许笛笙总算是反应过来,手忙脚乱一阵之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千伊的脖子,将一个口杯递到了她的嘴边。
没想到许笛笙端来的水是冰凉凉的,不过千伊已经顾不得,使劲地喝了好几口,就扭过头去,表示不想喝了。
“再喝一点啊?”许笛笙大概觉得千伊喝得太少,近乎温柔地问了一句。
千伊嘟哝一声:“够了。”表情有些不耐烦。
“好!”终于,许笛笙又将千伊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好一会后,千伊还好像听到许笛笙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声:“有什么事叫我。”
千伊后来是被冻醒过来的,大约是那凉水发挥的威力,她知道自己发烧了。
睁开眼后,千伊的眼前已经又换成了张妈,张妈刚开始还忧心忡忡地看着千伊,直到听见千伊叫了一声“张妈”时,她才如释重负,兴奋地念叨:“太好了,少夫人没有失忆,我得赶紧告诉老夫人去。”
千伊清醒过来后,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见到许笛笙的身影,他已经走了?对她不是个坏消息。
张妈一定是会错了意,居然笑着同她道:“少夫人是在找少爷?他昨天晚上来过一趟,十点多才走,还说今天下午再过来。”
千伊此时已经头昏脑胀,支吾一声,却实在没有精力同张妈解释什么。
护士过来量体温,竟发现千伊突然高烧到了38度,张妈这一下吃惊不小,等护士问出来,千伊昨晚喝了凉水,张妈立刻猜出是谁干的,直咋舌:“昨晚我就到外头买点东西,少爷就能把人照顾成这样,下次再不敢拜托他了。”
由张妈陪着照完CT,千伊终于吃了退烧药,甚至来不及听医生拿来的检查结果,就再次睡下了。
“我们在病人脑子里发现一个小血块,压住了部分记忆神经,基本可以确认,病人有暂时性失忆现象。”后来千伊也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一点,甚至还记得,当时自己床边站着一个男人,千伊本能地认为那是许笛笙,还有些奇怪,许笛笙这么早就过来了。
“不过她的问题不是很大,不需要进行手术,建议采取保守治疗,让血块自己慢慢消融。”医生又道。
“许笛笙,你怎么又来了?”千伊这时近乎呓语地嘟囔了一句。
对方似乎吃了一惊,上前看看千伊,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过了好半天,千伊忽然烦躁起来,她好像又走到了餐厅外面,看见印天醉醺醺地冲了过来,对她骂着很难听的话,千伊气得全身发抖,耳边总在响着:“你害死时曼,现在又要害印紫,你是杀人犯!”
说这话的突然变成了许笛笙,他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然后扬起了手。
千伊开始夺路而逃,可她现在的头很疼,而许笛笙紧追在后面,让她更加头疼,转眼之间,千伊似乎又听到许笛笙在自己耳边笑着道:“我放下以前的事,忘掉是你杀了时曼,我不会同意离婚……”
“许笛笙,你放过我!”千伊猛地大喊起来,可此时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千伊。”那人坐到千伊床边,低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快醒醒!”
千伊并没有醒过来,她的头好疼啊,千伊不由自主地大声地叫起来:“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不是我推时曼下去的,对,是千雪做的,她把我引到楼梯间,说是有话要说,其实就是想把我绊到楼梯下,后来,我倒了下去,不小心撞到了站在前面的时曼,我想抓住她的,可我抓不住……”
“千伊别说了。”那人察觉出了不对,赶紧按下了呼叫器。
这时有医生和护士急匆匆跑了进来,看见千伊紧闭着双眼,表情痛苦地用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几乎要在床上打起滚来,甚至口中还在不停地喊:“是千雪害的人,我没有杀人,许笛笙,你为什么逼我!”
此刻,千伊被困在梦魇当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有人在拿着榔头捶击她,感觉头就要裂开一般,她无力反抗,恐惧到了极点,千伊觉得许笛笙就是那个拿榔头的人,这个人从来听不懂自己的解释,总在步步紧逼,她快承受不住了!
“少夫人,怎么突然会这样?”张妈的声音传了过来:“医生,刚才还好好的呀!”
“张妈,救我,我头好疼!”千伊的眼泪猛地流了出来:“张妈,我没有杀人,时曼是千雪推下去的,你知道的,警察也知道的!”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张妈得了医生的暗示,一把抱住了千伊:“老夫人已经帮你洗清冤屈了,少夫人不要怕!”
有尖锐的东西猛地刺中了千伊的手臂,一分钟后,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许笛笙接到张妈电话,急忙赶过来的时候,千伊已经打过镇定剂,正陷入了昏睡当中。
此时病房里,除了张妈,居然申海也在,许笛笙不由自主拧了拧眉头,不过凭着涵养,依旧上前同他握了握手。
“张妈,你刚才说千伊头疼?”许笛笙直接坐到床边,看了看千伊,转头问张妈。
“医生说是因为心理焦虑,压力太大才会这样。”张妈叹气道。
许笛笙没再说话,用手捋了捋千伊额前碎发,看得出来,睡梦中的千伊,眉头也紧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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