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提到儿子,千伊这才突然意识到,屋里竟然好长时间没有千光翼的动静,于是赶紧到他刚才坐的那张沙发上去找,结果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孩子竟然四仰八叉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许笛笙也跟了过去,随即“噗嗤”笑了出来,转身在病床外间的橱柜里,找出自己平时睡觉用的毯子,盖在了千光翼的身上。
忙完了儿子,许老夫人的病房里,又变得安静起来,千伊不觉又站回了阳台门边,许笛笙迟疑片刻,走到她面前,两人相对而立,似乎有话要说,却都彼此沉默以对。
四天前,在确认许老夫人脱离生命危险之后,两人终于决定,该轮到解决他们的事了。
有民政部门工作人员亲自来到许家老宅,为许笛笙同千伊办理离婚手续,整个过程简单并且迅速,双方填过表后,不到半个小时,两人手中的红本子就换了颜色。
说起来这些年结婚证都放在许笛笙身上,带上今天,千伊只见过两次,而这之后,它就真的成了废纸。
千伊并没有要求要许笛笙的任何财产,她自认有手有脚,不需要从一段失败的婚姻中谋取利益,不过在许笛笙和申海的建议之下,却还是接受了那套她和千光翼一直住着的房子。
既然以后准备回来定居,以a市目前奇高的房价和她的实力,不论多少年,千伊都买不起一套这么设施完备的房子,日后她不能总带着儿子租房住,按许笛笙的老话重提,他丢不起那张脸。
千伊已经做好打算,回到美国后,尽量在一年内完成学业,随后便回a市,陪着儿子读书长大,也离许老夫人近一点。
薛芙不失时机地盛情邀请她加入正仁,千伊答应会认真地考虑。
病床上的许老夫人这时似乎嘤咛了一声,许笛笙和千伊不约而同望了过去,随后走到床边,见许老人并无异样,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个人坐到床边椅子上,另一个靠进了千光翼睡的那张沙发。
没一会,特护进来,将已经输完液的瓶子取下,对两人道:“许先生、许太太,今天老夫人输液已经结束。”
许笛笙淡然地点了点头,反倒千伊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因为许笛笙是上市公司老板,他们两人离婚的事,被广而告之是理所当然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没有在意,医院里的人依旧习惯性地称她为“许太太”,就如许家佣人也改不了那个“少夫人”的叫法一样,许笛笙如果不在也就算了,现在人家就在旁边,这“许太太”三个字听起来,特别有一种千伊上赶着的感觉。
“李医生在不在?我想跟他谈一下。”沙发上的许笛笙整了整被儿子翻身蹬开的毯子,问了特护一句。
特护立刻客气地征询许笛笙:“李医生大概还在查床,等他回办公室,我请李医生来见您?”
“好。”许笛笙回了一声,注视着特护走了出去,再一转头,发现千光翼又踢开了被子。
正当许笛笙弯下腰,准备重新为不老实的儿子盖上毯子时,千光翼突然两眼一睁,冲着许笛笙比了个V字,咯咯大笑道:“我根本就没有睡觉,逗你们玩儿的,爸爸上当了吧?”
许笛笙直接掀了毯子,把千光翼抱趴到自己腿上,然后大掌一挥,拍了拍他的屁股,故意吓唬道:“敢戏弄你爸爸,好大的胆子!”
千光翼开心地直笑,像一条小鱼一样挣了几挣,随后冲许笛笙卖弄道:“爸爸,太奶奶是小翼给叫醒的哦,不信你问妈咪。”
“是啊,没错,的确是小翼的功劳。”千伊还没有回答,李医生已经走进来,呵呵地搭了一句。
见自己得到了医生伯伯的肯定,千光翼一脸的小傲娇,干脆起身爬到许笛笙身后,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就是一个劲地傻蹦。
千伊在旁边忍不住低着头偷笑,许笛笙的公众形象一向霸道冷漠,老板气场十足,此时面对儿子的折腾,倒显得逆来顺受,也不知外人看到,心里会怎么想。
果然,李医生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露出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最后转过头咳了一下,才像是恢复了镇定,问道:“听说许先生找我?”
“是关于我奶奶奶后期康复治疗的事。”许笛笙终于反手一够,将千光翼拉到了自己身前,死死扣住了他。
见许笛笙要说正事的样子,千伊从椅子上站起,到沙发跟前将千光翼从许笛笙怀里解救出来,然后接过许笛笙递来的鞋,带着他到了外间。
一边帮儿子穿鞋,千伊一边仔细地听着屋里人的说话。
“许先生,像许老夫人这种脑出血患者,不同程度会留下后遗症,我之前已经与您和许太太沟通过,这些后遗症,有可能是精神上的,比如抑郁、烦躁、心慌,或者是生理上的,如偏瘫,言语不利等等,我们必须在病人完全清醒后,再来做明确的诊断。”李医生道。
千伊注意到,屋里的许笛笙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了一句:“我能怎么做?”
“许先生放心,我们有专业的的医疗团队,会尽其所能地帮肋许老夫人恢复健康,之前我们也有过成功案例,不过,这其间也少不了家属的配合,因为按照我们的经验,脑出血的病人在意识上会比正常人脆弱很多,极度需要心理抚慰,而有亲人在身边,总是比心理医生效果要好。”
“知道了,我会尽力配合治疗。”
“其实,康复的关键期是第一年,这一阶段的治疗,对病人之后的恢复程度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妈咪,鞋舌头出来啦!”千光翼撅起了小嘴,不满地叫起来,千伊猛地震了一下,才发现自已刚才心不在焉,居然把千光翼的鞋带给打错了。
“不好意思啊,妈咪重来。”千伊不由笑起来,再次低下头,准备重新替千光翼将鞋带系起来。
“好啦,妈咪,我自己已经会系鞋带啦,”千光翼却又呵呵笑起来,弯下腰去,虽然笨拙,却勉勉强强地给自己拴上鞋带,然后抬头冲着千伊身后道:“爸爸,我是不是越来越厉害啦?”
原来许笛笙这时已经和李医生一起到了外间,知道他们谈完了,千伊站起声,冲着李医生点了点头,便转身往内间病房走,而外面,千光翼穿好鞋后,便跟着许笛笙一块走了出去。
这之后,许笛笙和千光翼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又是去了哪里。
而此时,千伊独自坐在病床边,一眼不眨地瞅着许老夫人。
千伊努力地算了算,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她差不多认识许老夫人快十年了,其实她更愿意用“找回”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和奶奶之间的缘份,的确,遭受千家十多年的冷待之后,千伊是在许老夫人身上,才重新找回了亲情。
千伊一直认为,正是许老夫人的出现,才改变了自己的一生,让她从灰暗、无助、没有一点自信的巢窠中慢慢挣脱出来,一点点燃起对生活的信心,变成一个终于有了独自思考和判断力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称许老夫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在这世界上,千伊觉得,除了千光翼,许老夫人是自己最亲的亲人,甚至比沈晚,还要亲近。
“奶奶…….”千伊控制不住哽咽了,用手抚摸着许老夫人放在床边的胳膊,心又一次开始动摇。
毋庸置疑,完成学业一直是千伊最重要的人生目标之一,她为此辛苦了好多年,然而,刚才听到李医生说,脑出血病人发病后的第一年,是康复的关键时间时,千伊却拿不定主意了。
在松柏山庄的寿宴上,许老夫人表示过,就算千伊与许笛笙离了婚,也依旧是她的孙女,这句话言犹在耳,许老夫人却突然病入膏肓,在这个时候,她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千伊纠结地趴到了床边。
千伊拿起手机,忽然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或者让别人帮自己拿个主意,只是手机在手上转了半天,她还是没有打出去,千伊知道,有些决定,必须还得自己做出来。
“许太太,你也在啊?”有人似乎走进来,还刻意地放低了声音。
千伊转过头,发现来的是高太太,手上还提着一个大花篮。
千伊忙起声迎上前去,招呼道:“高太太怎么过来了。”
“老早就想要来看老夫人了,今天总算得了空,许太太,哦,不……”高太太似乎意识到不对,打量一下千伊后,用惋惜的口吻道:“千小姐啊,我前天听说你和许先生离婚了,唉,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猛不丁地就分手,多般配的小夫妻啊,可惜了郎才女貌。”
千伊听得有些哭笑不得,却无意跟高太太解释自己离婚的原因,反正许氏的声明之中应该已经有了官方说法,不需要自己再费唇舌。
千伊请高太太坐到自己刚才的椅子上,方便她就近看一眼许老夫人。
“我可一直关注老夫人的病情,还有我们岚行,每次回家都会提到老夫人的事,说是许氏的员工都挺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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