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据闻言眉头微皱。
窦富真的不好搞啊...
针对不同人,刘据对症下药,
庄青翟需要保障,刘据给他。
刘屈氂需要阵营,刘据给他。
陈阿娇需要安稳,刘据给她。
欧阳陡需要认同,刘据给他。
可窦富呢,他什么都不需要,已经到了无欲则刚的境界!
人家是彻底想明白了,
刘彻这个大老板搞死我爷爷窦婴的时候,心太狠,手太毒了,
我爷爷帮你爹平定七国之乱,又帮你刘彻稳住朝局,从没在朝堂上逾矩过,你刘彻用自己的小舅田蚡,先搞死我爷爷,后来又搞死自己亲小舅...
跟这种人混,没什么未来,还得提心吊胆,
我们窦家惹不起你,躲着你总行吧!
但窦富都已经小心到这种地步了,仍旧不行,他还不知道,刘彻早有谋划,要握紧皇子异的身份追着咬死窦家才算完!
刘彻不信任任何人,
任何势大的存在,在他认知里都是眼中钉、肉中刺,非得拔了不可!
“殿下,”窦富恭敬行礼,语气风轻云淡,“赈灾为义事,微臣愿出粮五千石、徒八百,以殿下的名义送到平原赈灾,之后若再有需要,窦家的支持会源源不断。”
窦富是体面人,哪怕是拒绝太子但依然是把人拒绝的很舒服,事办得有里有面儿。
年纪轻轻便能做到世家家主的位置,管着一大家子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刘据微笑,
“也好,这样,先到我宫内,路上风尘仆仆不如喝口茶歇歇。”
太子缓兵,窦富不好拒绝,
“是,殿下。”
两人正要挪步,一发须花白的身影生龙活虎的快步行了过来,在太子面前站定,
“殿下,科馆盐粮都已经发出。”
来人正是科馆的镇馆之宝,
魏其侯窦婴的亲弟弟,前五经博士窦丰。
窦丰余光扫到了窦富,
看了看殿下,又看了看窦富,心中把事情猜出个七八分,
二话不说,上前先照着窦富屁股就是一脚,
拧眉喝道,
“富娃,弄怂呢?!”
窦富被踢了个踉跄,脸上哪还有方才的镇定自若,
连屁股都不敢揉,赶紧站好,肃立在原地,
“二爷,额..额么这...”
听到窦富还敢犟嘴,窦丰更气,
“你个小兔崽子!本事大咧!”
“二爷,我错了...”
窦富赶紧低头认错。
世家大族长盛不衰的基本逻辑,就是尊老爱幼,
窦富是魏其侯的亲孙子,可窦丰是魏其侯的亲弟弟,这辈分大多了!
更何况,窦丰老爷子,为人刚正,在窦家一直是都市传说般的存在,像窦富这种八面玲珑的性格,怕二爷爷是怕到骨子里了!
“殿下,你要他干什么?”
看到窦富老实的样子,刘据强忍住笑,自己怎么就忘了有这一宝呢!
“我想让他主管平原赈灾一事。”
“殿下,微臣不行啊...”
啪!
一个大脖溜子从天而降,抽的窦富呲牙咧嘴,
二爷窦丰拎起窦富的耳朵,
“这小子没什么别的能耐,撺掇事倒是不差。”
又怒视窦富,
“殿下要你干,你就干,怎么屁话这么多呢?!能不能干?!”
在二爷爷的淫威下,窦富漂亮的脸戴上痛苦面具,
“二爷,能干!”
“哼!”
“殿下,老臣跟您回宫,这小子要是再对您不敬,我当场上家法!”
汉代的读书人,体型都彪悍得很,除了自小习六艺的原因之外,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汉代看的不是纸,是简牍,一本儒家经典要用多少个简牍,那得是多少斤?
窦丰边读书,还要四处搜罗简牍,几个简牍摞起来赶上个哑铃了,窦丰顺道用简牍练肱二头肌,
拎着窦富就跟拎起个小手办一样,
“二爷,我听话!我听话啊!”
“闭嘴!”
窦富捂住耳朵,疼得直吸气。
回到麒麟宫,智库们大多都回去补觉了,只剩下零星一两个人,
窦富头发全乱散在脸上,一副被糟蹋完的模样。
二爷窦丰就坐在窦富身边,时不时的扫他一眼。
刘据唤来欧阳陡,
“我要窦富为主,你为副,一起去地方赈灾。”
欧阳陡闻言愣住,
脸上带着不解和难过,看向太子殿下,
欧阳陡已经和无数上级闹掰过,这位大才就不想被不懂行的领导指挥!
殿下前脚把事情托付给自己,后脚又空降一个看起来只会喝酒掷骰的领导,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殿下是要让此人跟着镀金吗?!
我看错殿下了吗?!
心中被背叛的屈辱感油然而起,欧阳陡眼睛通红,
这换作是别人,他早就甩袖走了,可他现在真想知道,殿下为什么这么做!
“殿下,这是为何啊?!我一个人就能治好河患,有此人掣肘,简直是,简直是拖后腿啊!”
窦富揉着耳朵,抬眼看向欧阳陡,
心里嘟囔道,
“你以为小爷想去啊?!”
刘据摇摇头,看向欧阳陡,
真诚道,
“我派窦富与你同去是为了你好,有他,你治水才能做成。”
“殿下!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窦富叹口气,说道,“我是没你懂治水,但要是没了我~呵,我敢说你到了平原,寸步难行。”
“口出狂言!”
欧阳陡怒视窦富。
窦富自小就被当做家主培养,欧阳陡这类人才自然见过无数,
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恃才傲物。
无限拔高自己的能力,以至于认为,通过自己的能力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真正能被自己左右的事情,恐怕连三成都不到,
欧阳陡太想当然了!
同样,窦富也明白,自己这种人,是欧阳陡最看不起的,
只会搞关系,只会四处钻营,没点真才实学。
想到这,窦富不由偷瞄了太子一眼,
能毫不犹豫的派自己赈灾,
无论是手段,还是心胸,都已是上上了!
窦富起身,
反正此事是非办不可了,他的原则就是,
既然要办,就要办成!
而说服欧阳陡,是关键!
刘据见窦富有举动便不再开口,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窦富。
二爷爷窦丰眼中不掩对这个孙儿的喜爱,
窦富走到欧阳陡身前,
语如春风,问道,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治水灾,是不是要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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