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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富全的脊梁骨突突地冒凉气,脑皮麻酥酥的,随着他一道沉重的叹息塌落,他身上的硬块也软了进去。少顷,他双手抖抖地穿衣、穿鞋,站起身,突地凶上脸,手腕狠命地在铐子里打磨,像是要磨出疼痛,一条深深的皱纹从紧咬着的嘴唇向突出的下巴伸展过去,恶狠狠地破着嗓子骂:“我操他妈!”他刚要走,看见展在枕边的那本书《人性》,眼球便被吸住了。他慢慢地弯下腰,双膝跪铺,颤颤巍巍地捧起那本书,用苍白的手掌轻抚了下,捧着《人性》向外走去,铁门关上了。
“哗啦啦——哗啦啦”镣声沉重、缓慢、拖拉……
尽管黄富全是作为一名杀人犯而被绳之以法,但殡仪馆的吊唁厅里仍然有不少平泽监狱的狱警,李涣、孟军也在其中。数十个花圈环列在遗体告别室外,告别室内哀乐低沉地回响。
吊唁厅正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神色悲痛的李涣握着黄富全的妻子玉娇的手,玉娇神情怪异,她没有象审判黄富全出庭时一样哭得死去活来,脸上甚至没有泪痕。
李涣轻轻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难受。”
玉娇瞪了李涣一眼道:“为这样的人流泪不值得,该为他流的泪我流过了,今天,我不想哭,也不会哭。”
李涣显然没有意识到玉娇会在这种场合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在玉娇耳边小声而严厉地说:“无论如何你也要做做样子!”
玉娇冷笑:“他有今天下场完全是拜你所赐?我嫁给他时,他是那样的真诚、善良、才华横溢……”
李涣不敢与玉娇多言,连忙放开她的手说:“他的事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涣脸色愠怒,玉娇似乎一切都不在乎,竟然一把拉着李涣不放,大声叫道:“我丈夫是被你害死的,今天你要在他面前给我说清楚,你准备支付我和儿子多少安置费?”
玉娇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李涣的心上,现场也有几分骚动。李涣一边掰开玉娇的手,一边自我解嘲般地说:“玉娇,富全的死与我这当监狱长的是有责任的,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安置费我们会开会研究……”
孟军也赶紧过来劝说,“玉娇,安葬费的不是今天讨论的问题,等处理完富全的事儿,监狱会给你的。”
“不,这是在推辞,我丈夫死得好冤啊……”
李涣脸色一沉:“玉娇,你再这样闹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说完愤然离去,玉娇突然蹲在地上,爆发出饱含委屈、历尽沧桑的嚎啕大哭……
孟军看着玉娇的样子,心里不舒服起来,他甚至觉得躺在那里的不是黄富全,而是自己,以至胡观走过来吓了他一跳。
“想什么呢?”胡观问。
孟军幽幽地说:“咱跟李涣混,会不会都是黄富全这种下场?黄富全也没怎么得罪他,他有什么理由对富全下毒手呢?”
“你怎么知道是李监狱长对黄富全下的毒手?”
孟军说:“法庭上黄富全割钱五手腕的那段录像是他让我交给检察院的,我只是没想到富全会……,富全也够意思,听说孙强找他多次,他硬是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抗下来了,要不他也不会死。”
孟军说完,走到黄富全的灵柩前,深深鞠了躬,心理默念道:“富全兄,委屈你了,我会记住你的。”
孟军刚走出殡仪馆,李涣便叫住了他,递给他一包东西,让他立即给辛书勇送去。
孟军和辛书勇仍然被安排在看守所一间特殊的房间内会见,两人说了一些闲话,却为一点儿小事争执起来。辛书勇突然一声暴喝,挥舞着右拳朝孟军的脸上袭来,孟军本能的双手交叉护住头部。他感觉到拳没到拳风先到,这个拳风夹杂着呼啸声由远而近,转瞬间拳头击中了孟军护住头部的上臂。一股巨大的冲劲把孟军象一支激射的利箭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孟军非常惊讶辛书勇的举动,更不能明白辛书勇怎么突然对他出手,看他样子似乎陷入某种疯狂状态,出手力量之大让他感到畏惧。此刻,孟军还真后悔让看守所的民警离开了,这间房子是为享受优待会见的人准备的,四周20米内都没有人。
几个回合的交手,孟军也渐渐清楚了自己根本不是辛书勇的对手,正欲借机夺门而逃,早有准备的辛书勇立即断了他的后路,用肘在他的后背上猛的一击,孟军便像风筝一样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辛书勇打开包袱,迅速换上里面的一套警服,向看守所门口走去。门口的武警看了辛书勇一眼,见他穿着一身警服,也没怎么询问便放他过去了。出了看守所大门,辛书勇欣慰的笑了笑,走到离看守所200米的地方,上了一辆小车。小车绝尘而去,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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