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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欢畅的在风中飞舞,不知从哪里传来罪犯庞继平熟悉的音乐声:“不要为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音乐夹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时断时续。庞继平曾听人说音乐可以缓解疲劳,消除紧张情绪,之前他从没感觉到音乐的这一神奇功效,此时此景,从禁闭室窗外飘进的音乐声让他的心绪变得出奇宁静。两个月的戒毒生活,让庞继平过得很痛苦,常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禁闭室幽暗的长廊内,一扇又一扇铁门紧闭着。狱警走到16号,把门被打开,对庞继平说跟我走吧!庞继平没动,他的目光停在长廊外一盏昏暗的灯泡上,他觉得那光线有些刺目。庞继平站起来,佝偻着身子走出小号。他苍老憔悴了许多,身体明显的虚弱,步履蹒跚。押解他的狱警想上来搀扶他一把,他拒绝了。
庞继平仍然戴着镣铐,手拘着“法”铐,那铐子是电镀狗牙铐,连着三个亮亮的小环;脚上蹚着“法”镣,镣子接连处扣把黑锁。从他进戒毒所那天镣铐就一直挂着身上没有取下,这是防止他脱逃。长廊里回荡着庞继平拖着镣的脚步声,缓慢、沉重、拖拉,由远及近愈来愈重的声音令人彻骨寒冷。
孙强在秦飞的陪同下来到了禁闭室,孙强让秦飞在执勤室等他,自己进了谈话室。这些天,禁闭室小号里一直没有进人,倒不是因为平泽监狱改造秩序突然变好了,而是监狱领导私下打了招呼,为了不“增加”省监狱局工作组工作量,这段时间一律不得申请罪犯禁闭。
窗外,雨仍然在下,隐隐的雷声在远处滚动。
庞继平出现在谈话室门口时,孙强正坐在谈话室里的桌前,看庞继平的资料。庞继平喊了一声报告,报告声是那么苍白无力,孙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庞继平的腕子上那厚出一层浅灰色的、像皮似的皱皱巴巴的肉上。孙强挥挥手,示意庞继平进来坐下,取出香烟递给他,庞继平并不伸手去接,抬眼望着孙强,目光里有一种无声的对峙。
孙强收起了香烟,说:“我来找你,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跟你聊聊天,你不用紧张。”
庞继平把目光收回来,头低垂下来。
“我刚从医院过来,你母亲昨夜又送进急救室,一直到今天早晨才出来。她在昏迷中一直呼喊着你的乳名,她对你的思念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
在庞继平的印象中母亲的身体出奇地好,很少生病,父亲去世没能让她倒下,贫困拮据的生活没让她倒下,然而当母亲听到他犯罪入狱消息后,竟直挺挺地倒下了,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眼睛也失明了。母亲贫困了一辈子,几乎还没来得及享受儿子的福,却因为儿子作孽瘫倒在病床上,这一瘫就是八年。
在戒毒所那段日子里,庞继平尽可能不去想母亲,可还是不断听到母亲病情加重的消息。昨天,他从戒毒所即将被押回监狱时,民警安排他与母亲见了一面,母亲苍老得如同一块朽木,已无法用言语表达,他拉着母亲的手时,母亲只落泪。
孙强说:“怎么不说话?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庞继平慢慢抬起头,目光有几分呆滞,喃喃道:“对她老人家恩情我只能来生回报,我的心已死,活着对我是一生的失败,让我苟且偷生地活着,比让我立即死去更难受。”
“你该考虑考虑你母亲、妻子和孩子的感受,他们都盼着你早日回家团聚。”
“这么多年了,她们早已习惯我不在身边。”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孙强问:“能不能和我谈谈平泽监狱化工厂的事情?还有5.14案。”
庞继平不作声,用手搓了一把脸。
“你曾经举报过化工厂的事情啊!你写的材料我还留着……”
庞继平冷冷道:“我不想谈,也不会跟你谈,我向你们举报,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错误?为什么?”
庞继平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狰狞,他的身体扭曲着倾力叫道:“我向你们举报平泽监狱的问题,你们却出卖了我这个举报人。你看看我目前的处境,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在窑室里没日没夜的干活,受伤了、生病了都不允许休息,李涣说了除非我死,否则永远也别想轻松,这难道不是拜你们所赐?”
孙强说:“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平泽监狱化工厂的问题不能不解决啊!”
“那是你们的事儿,与我无关。”
庞继平说完站了起来,拖曳着沉重的步子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身后的孙强喊了一声:“等等!”
“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肯跟我谈?”
庞继平清晰地吐出四个字:“永远不会!”
庞继平转身走出门外,门外长廊里再次传来彻骨寒冷的脚步声,那声音一直在孙强的耳边回荡。
省监狱局这次派孙强驻平泽监狱,就是让他尽一切努力调查平泽监狱化工厂在购买设备的那件事儿。司法部已给省监狱局下达了指令,他是无论如何要把平泽监狱化工厂的案子一查到底。孙强呆愣在那里良久,直到秦飞走进来,他才回过神,无奈摇摇头,跟着秦飞出了禁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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