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持的议题是:御窑之下消失的瓷器。相信各位都听过御窑厂一对将军罐的传说,相传在康熙年间,御窑厂负责人齐懋在运送将军罐进京的途中,神秘消失。有人分析是齐懋私吞了将军罐,将运瓷船运去了日本,还娶了日本人为妻,将景市的制瓷技术传授给日本,促进了日本制瓷业的大发展,是十足的卖国贼。景市作为国际瓷都,拥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制瓷史,六百多年的御窑史,研究御窑之下消失的瓷器,有着非常重要的历史价值……”
我皱着眉头,没有想到“大景陶瓷文化研讨会”竟然谈论起御窑之下失踪的将军罐,这或许就是主办方最原始、最根本的目的。齐妙盯着黄馆长,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黄馆长的话。
“不好意思,我要打断黄馆长您的话,齐懋是卖国贼,我绝不认同。不仅仅因为齐懋是我的先人,更因为齐懋根本没去日本。以我多年的研究分析推测,当年齐懋在押运瓷器进京时,运瓷船遭遇了暴风雨,瓷器和人都沉入了湖底。”
“齐老师,你分析推测,有什么依据吗?”
黄馆长知道齐妙曾在中学教过美术,称呼老师,似乎也妥。我见黄馆长质疑齐妙,开口说道。
“各位嘉宾,如果说要讨论陶瓷文化,我肯定不在行;但如果说探讨一对将军罐,我可能比在座的各位都清楚真相。齐懋根本不是跳去日本的卖国贼,在景市的五龙山山拗里,就有齐懋坟墓,如果大家不信,改天我可以带大家去实地考证;另外,齐懋更没有私吞将军罐和运瓷船,因为其中的斗彩将军罐,就是我亲自从泊阳湖水底沉船打捞起来的,而且后来证实,这只被打捞起来斗彩将军罐,正是齐懋当年押运给京城的。”
“口说无凭,将军罐在哪里?你拿出来啊。”
今天的黄馆长,仿佛像变了一个人,实际上他已经成了幕后老板莫大盛的拉线木偶。因为真的斗彩将军罐被我暂时存放在大黄安保的保险柜里,待时机成熟再捐赠给景市的文物部门。高桥见我犹豫,接话道。
“据我了解,将军罐并不在曹总这里,两只都在大景陶瓷博物馆。就算手上没有将军罐,只要曹总辨别一下,就能知道真假。”
高桥边说边打开电脑,将两张超清的图片,通过液晶屏幕呈现在所有嘉宾的眼前。我仔细辨别之后,发现图片中的斗彩将军罐正是我打捞出的,纳闷之余,感觉高桥城府极深,有备而来。
“三百多年水底浸泡,彩色依旧鲜艳,一点不假,上面正是我从水下沉船打捞起的斗彩将军罐。”
我在说话之时,一旁坐着的芳姐,朝高桥望了一眼,而后向我歉意地一笑:果然是高桥干的!此时的高桥,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我赞同前面两位的观点,齐懋当年并没有去日本,也不是卖国贼。”
正当我和齐妙等人为高桥难得的良心话感到欣慰之时,高桥却抛出了另一观点。
“各位,实不相瞒,我曾在日本东京博物馆做过研究员,在研究日本江户时期的制瓷工艺时,并没有发现日本有借鉴大清制瓷工艺的痕迹,日本历史上也没有从景市运输瓷器的任何记载。我认为江户时期的日本制瓷已经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产品远销欧洲市场,根本没必要通过一个大清的卖国贼来改变他们的历史。”
高桥爆炸性的言论,令在场的嘉宾在沉寂片刻之后,爆发出一阵阵嘘唏。齐妙听不下去了,反驳起来。
“我再重申一遍:第一,齐懋不是卖国贼;第二,中国清代御窑的制瓷水准世界第一;第三,在大清康熙年间,日本曾多次将景市御窑和官窑的瓷器运往日本。齐懋根本不是卖国贼,相反,他非常的爱国,更是在配合打击日本运瓷船,立下了汗马功劳。”
“据我分析,景市的制瓷技术的确很牛,但在康熙年间,大清一边在西北平乱,一边在南海打仗,而且明朝和清朝,中国实行了禁海,运输船根本进不了中国,即使进来了,中国有那么多的水上关卡,运瓷船也出不来。所以,我仍然坚信,日本从来没有借鉴大清制瓷的工艺。”
高桥说完,齐妙气得脸涨得通红,她将一本古书《齐懋手记》高高举起。
“这本《齐懋手记》中有一对将军罐创作前后的详细记载,代表着那时世界最高的制瓷技术。”
这时,高桥接过嘉宾们传阅过来的《齐懋手记》,两眼放光,快速地从前到后翻了一遍。
“这本书怎么还有残缺?你怎么知道有走私船?清政府又怎么知道走私船路线的?”
高桥的真正企图,终于露陷了。齐妙当然不会妥协,她拿过《齐懋手记》,翻到残缺页。
“也许大家有疑问,我对齐懋为什么这么了解,因为我就是齐懋的第十三代传人。我不知道是谁撕掉了中间这几页,我推测被撕掉的,极有可能是日本走私船的路线。”
“我和我师傅齐雅辉,也完全赞同齐妙老师的推断。”
我说着,拿出一本书《孙文成奏折》,翻到其中一页,向在座的专家分析。
“这本《孙文成奏折》是康熙时间,杭州织造孙文成的奏折,中间不经过知府、巡抚和总督,直接传送给康熙皇帝。奏折上面有这样一条记载,说的是运瓷船遭遇了风暴,让督陶官顾远补一对将军罐来即可。至于齐懋怎么知道有走私船的,这个我等下再说,先来说说沉船之后,齐懋去了哪里。”
齐妙惊讶地望着我,她以为我就是陪她来上海,充当她的保镖而已,不曾想到我也是有备而来。齐妙脑海中的顾池,一直在寻找未婚夫齐懋的下落,多少年来也没有找到,难道长相酷似齐懋的曹操,就能找到?
“我查遍了所有督陶官、江西巡抚、康熙皇帝与御窑厂、御瓷、走私相关的资料。正如齐老师之前所说的,当年齐懋在押运瓷器进京时,运瓷船遭遇了暴风雨,沉入了湖底。但齐懋大难未死,还见了康熙皇帝,因为将军罐丢了,所以让督陶官顾远补一对。将军罐为什么能引起古往今来那么多人的争夺?除了御瓷本身的价值,更重要的是将军罐上面暗藏着日本走私船的打击路线,谁要找出走私航行路线,谁就能掌握水里和海里的巨额财富。高教授,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高桥被问得顿时无语,尴尬地一笑,他没有反驳,而是想听我继续讲下去。
“我来告诉你们,齐懋最后去了哪里?他隐姓埋名躲了起来,在几十年后,回到了家乡景市,见未婚妻顾池已不在,无心再娶,领养了一男孩,这男孩就是齐妙老师的十二代先人,最后齐懋郁郁而终。齐懋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因为他将日本走私船的打击路线告诉了皇上,路线就暗藏在一对将军罐上:分别是江南山水的青花将军罐,以及海上风光的斗彩将军罐上。因为运瓷船遭遇了大风暴,将军罐不见了,幸好还有一本《齐懋手记》,皇上拿到打击路线图后,就将其中几页敏感的内容撕掉了。”
“其实,齐懋早就开始调查日本武士和御窑瓷器走私。康熙为了齐懋性命安全,令其隐姓瞒名。虽然这样做十分残酷,忍受不能与未婚妻见面之苦,但这是皇上的安排,不能不从。由于景市一些贪官与日本间谍是一丘之貉。试想:如果齐懋回到景市,要么遭劫持,要么被暗杀,不可能回到御窑厂,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分析的有些道理!我就不明白,景市瓷器海上丝绸之路的沿线,不管是昌江、泊阳湖,还是抚河、长江,它们并不是大海,利用当代先进的探测仪器,难道就不能直接找出沉船宝藏的具体位置吗?还需要从将军罐中得到密码?”黄馆长反问我。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仅泊阳湖面积就超过三千平方公里,而且湖中泥沙堆积,要找到沉船宝藏,犹如大海捞针;更不用说在广阔、深不见底的海里找沉船。”
高桥听后,连连点头。
“如果没有沉船的具体位置,根本不可能找到沉船。如果能打捞起这些沉船,对研究中国古代的陶瓷文化的意义,非同凡响。目前,我们正在借助计算机数据分析,希望找出将军罐暗藏的丝绸之路沉船密码。如果在座的各位专家能一起协助研究,我相信沉船地点不久就能找到。”
高桥把希望和期望同时抛出来,就是要暗中笼络更多的专家为自己服务,在莫大盛和警方之前,找到走私沉船。
当大家都在把目光聚焦在海上丝绸之路沉船之上时,有一位鬓角发白的老者推门进来。
老者的一席话,令在座的高桥、芳姐等人兴奋不已,地下御窑宝藏的争夺战再次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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