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在铁道俱乐部的院子里,我坐在一辆崭新的轮椅上,轮椅上绑了一块木板,我的右脚伸直着搭在上面,膝盖处固定着白色的石膏和绷带。齐妙在身后推着我,缓慢地向大黄安保公司走去,拉布拉多跟在后面,又蹦又跳,似乎在庆祝主人重获新生。
命不当绝,当集装箱砸向我时,幸好下面是污泥塘,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和右脚髌骨骨裂。在ICU病房昏迷了半天后就醒了过来。但醒来之后,却神志不清,泊阳湖之战的事没有一点印象,医生说是脑部外伤导致的脑震荡,没有什么大碍,卧床休息一周,加上药物治疗,3~5天就能恢复。但髌骨骨裂比较麻烦,要抽出关节内的积血,再用石膏固定,化淤消肿,还要在轮椅上放一个木板,脚要伸直3~4周。
在大黄安保的会议室内,公司伙伴给我准备了大蛋糕。
八斤凑过来,从桌上拿了一个桔子,剥开自顾自吃着。拉布拉多摆着尾巴,叼着齐妙的裤脚,要往外走。八斤瞪着拉布,剥了两瓣桔子喂拉布,拉布摆头;八斤又从蛋糕上拿了白巧克力,伸在拉布的嘴边,拉布“汪汪汪”地叫着。
八斤不再理会拉布,嬉皮笑脸地:
“曹哥,这么快就出院了,我还以为你要躺两三个月呢!”
阳阳伸手给了八斤一拳,打在八斤的右胸上: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乌鸦嘴。”
陆军揪着八斤衣领子,挥着拳头怒骂:“你小子再敢说话不带脑子,小心我的拳头。”
八斤看看陆军,又瞅瞅齐妙,目光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曹哥,也不能怨我,谁教妙妙在医院哭哭啼啼。”
“妙妙姐是担心我们曹总,我们在江州拼了老命,你倒好,吃吃喝喝。”
以前是陆军怼八斤,现在换成了阳阳,八斤也不学学说话,自己还乐在其中:
“不吃不喝,那是死人。这蛋糕是谁买的?”
“你姐订的,说是祝曹总康复出院。”
阳阳的话音刚落,一辆红色的奥迪的轿车,停在了门外的院子里。
拉布拉多朝门外跑去,芳姐带着她的女儿王梦桐从外面走进来,八斤连忙出来迎接:
“姐,桐桐,你们来的正好,来,就等着你们切蛋糕呢。”
芳姐朝我微微一笑:“曹总,你这样子还来公司,你也太敬业了吧!这么多天都没去医院看你,还是听八斤说你已经出院,真的很抱歉。”
芳姐说完,带着桐桐坐了下来。
我坐在轮椅上,想起来,齐妙把我按住了,我爽朗地一笑:
“桐桐都这么大了,学习肯定很忙的。王总,你也太客气了,这么大的蛋糕,破费了。”
“不破费,我是感谢你俩的,齐老师以前对桐桐很关照的。”
芳姐和我之间的误会由来已久,被高桥刻的“王芳”两字还在我背上,齐妙不吃醋是假,但这么多年走过来,相信我爱的人是她。
齐妙想到当年有关台湾的问题,摸了摸桐桐的头:
“关心学生是每个老师的责任,以前我还训过桐桐。”
“训的好,训的好,不听话就要训,我带桐桐过来,就是希望以后大家多训训她,多关照关照她。”
八斤从蛋糕上拈起白巧克力,伸到桐桐的嘴边,开着玩笑:
“桐桐,考的怎么样?千万不要像你舅舅,桐桐担桐油是要被人笑话的。”
“我才不会呢,听我妈说,你小学读了八年,是不是真的?”
“别听她胡说,我是不想上初中而已,每年重复学,多轻松。”八斤哈哈一笑。
“吹牛!轻松还不及格。”桐桐撅着嘴,不再理睬八斤。
担桐油,在景市方言中指的是考试没通过、留级。传说在古代,景市有一个书生去省城赶考,结果没有考中,看来不是读书的料;这人发现省城的桐油很便宜,于是挑着一担桐油回到景市,后来老百姓就把没考上、没通过比喻成“担桐油”。
芳姐带桐桐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她已经惹毛了莫大盛,不知道莫大盛会使出什么阴招;二是她从前帮莫大盛做过不少坏事,难逃干系。现在桐桐的父亲将军进去了,她再进去,孩子没有照看,八斤又是个马大哈,她放心不下。
当大家都坐下来,正准备切蛋糕时。拉布在院子里的奥迪车后,不停地叫着。
与此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响彻耳边,地动山摇,火光冲天,热浪和碎石冲进办公室内。
齐妙推着轮椅,朝大家大喊:
“快快快,快跑到院子里去。”
八斤也帮忙拉着轮椅往外跑,我命令道:“八斤,关掉总开关,切断电源。”
八斤转身返回公司,芳姐一把拽着桐桐往外冲,叮嘱八斤:“你要小心。”
这时,阳阳捂着鼻子,向总经理办公室冲去,只见我办公室的地面上炸出一个巨大的黑洞,火光和火药味呛得人无法呼吸。总经理办公室隔壁的贵重物品储藏室,熊熊大火在燃烧。阳阳拿起一边的灭火器,试图去灭火,几次都未成功。
当我们刚到院子里,拉布拼命地赶我们远离红色的奥迪轿车。
十几秒之后,停在院子时的红色轿车突然爆炸,爆炸的冲击波将我们甩出几米开外,轮椅被掀翻,我从轮椅上摔倒在地面。齐妙和八斤从地上爬起,一人挽着我一只胳膊,将我拖出了院子。
这时,拉布用头顶着轮椅向我跑来,轮椅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我面前。
原来拉布早就嗅到了危机,危机来的太快,令我们猝不及防。
这时,芳姐和桐桐也跑出了院子。芳姐的奥迪轿车发生二次爆炸,化成热浪火球,滚到了一楼大黄安保的大门口。顷刻之间,整个办公室变成了熊熊大火,铁道俱乐部的大楼也摇摇欲坠。
接连的爆炸,明显是有人在预谋陷害我们。
这时,阳阳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办公室跑出来:
“不好了,储藏室着火了。”
“不好!”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单脚跳到院子外的围墙边,操起一根钢管,就要往里面冲。
齐妙一把拽住我:“你疯了,少宝,你不能进去。”
抱着桐桐的芳姐也劝我:“里面随时都会爆炸,不能进去。”
八斤心有余悸,手臂也受了伤:“好不容易逃出来,进去不是送死吗?”
阳阳脸上全是灰,焦急地:“曹总,有人存心要害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阳阳,你马上拨打119,请市消防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然后通知附近巡逻的公司保安,立即赶来扑救,120也联系一下。”
“好,我现在就去办。”
“八斤,你去二楼三楼的培训学校,看看有没有学生在上课,掩护他们疏散撤离。”
“今天放假,没人上课。”
“那你去仓库看看,想办法拿一些隔热服出来,能拿多少是多少,外勤的保安一到,让他们马上穿上灭火。”
我转向齐妙:“妙妙,公司对面的餐馆配有消防设备,你去拉开消防栓,站在上风的位置,用水带冲红色的汽车,我们冲进去的时候,用水带喷水掩护我们。”
芳姐主动上请:“曹总,让我去吧,妙妙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你的汽车发生爆炸,我怀疑有人在针对你,你要保护好自己。”
芳姐听我这么一说,如梦方醒,恨得直咬牙:“莫大盛,我跟没完。”
“储藏室有莫大盛的材料,我要现在去拿,你要照顾好桐桐。”
说完,我坐上轮椅,一手推轮子,一手以钢管开路,朝手持水带的齐妙大喊:
“妙妙,掩护我。”
这时,八斤抱着几件隔热服跑出来,拉布跟在后面,嘴上也叼着一件,朝灭火的齐妙跑去。
芳姐夺过一件,快速穿上:
“桐桐,你跟着舅舅,我去拿一件重要的东西,马上就回来,不要乱跑。”
芳姐说完,又夺过一件隔热服,罩在我的身上。
储藏室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铁架上的文件资料都已经烧成了灰,塑料文件夹的焦味弥漫着整个办公室。储藏室内的石膏板吊顶在爆炸中被炸塌,石膏板从上面掉落,墙面被炸成了许多裂缝。
“莫大盛的材料在哪?”芳姐大声地问我。
储藏室一角的保险柜在巨大的爆炸中被炸开,里面的纸质文件材料正在燃烧,旁边的移动硬盘岌岌可危。
“在保险柜里,快拿灭火器。”
芳姐冲进储藏室,操起储藏室的灭火器,朝保险柜直喷;而我用钢管撑着要掉落的石膏板吊顶,掩护着芳姐。芳姐拿起移动硬盘和还烧尽的材料,转身就要推着我向外走。
正在这时,大楼在摇晃,石膏板吊顶和储藏室的铁架砸在芳姐的腿上,芳姐应声倒在地上。
眼见墙面的裂缝越来越大,芳姐用尽全力,将轮椅向办公室外推去,接着用力蹬,鞋子蹬掉了,裤子蹭破了,也无法逃脱。
正在这时,拉布跑进了储藏室,叼走压在芳姐腿上的一块块石膏板吊顶,芳姐光着脚跑出了储藏室时。就当拉布转身再去叼芳姐的鞋子时,储藏室再次响起了爆炸声,拉布被掩埋在一片废墟中……
书中代言,芳姐汽车爆炸,大黄安保总经理办公室爆炸,正是莫大盛精心策划的阴谋,他想一箭双雕除掉多年来一直与他为敌的大黄安保,以及没有了利用价值、背叛他的芳姐。那个声音低沉的神秘男人,暗示莫大盛要痛下决心,除掉大黄安保,除掉知道太多内幕的芳姐。
大黄安保损失惨重,办公室要全面加固装修;虽然被抢救出的纸质材料已经没有了价值,但乐天投诉莫大盛的移动硬盘保住了。芳姐命大,幸好消防员赶来及时,只是背部受了外伤。
但不幸的是,被埋在废墟中的拉布,为了芳姐的一双鞋子,丢掉了性命。
当120救护车赶来,帮芳姐处理完背上伤口,芳姐坚强地走到我和齐妙、八斤的跟前。
齐妙抱着我,不停地啜泣,拉布陪伴我们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
芳姐弯下腰,抱起地上已经断气的拉布,坚强的芳姐,突然哭出了声。
芳姐放在拉布,擦干眼泪,转向八斤:
“帮我好好安葬它,它是我的救命恩人。”
八斤点着头,芳姐与桐桐轻轻拥抱,然后拍拍八斤的肩膀:
“不要没事就玩游戏,帮我照顾好桐桐。”
“我知道了,姐。”
芳姐发现红色的奥迪轿车已经烧得只剩下车架子,堵在大黄安保公司的门外,芳姐惭愧对我说:
“曹总,看来你的办公室要重新装修了,真的很抱歉!”
“你不要多想,好好养伤。”我看着芳姐苍白的面颊,十分地难过。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对不起,妙妙,拉布死了。”
芳姐再一次失声痛苦,齐妙拉着芳姐的手:
“拉布好样的,它不会死的,它一直会活在我们心中。”
“以前我和少宝的种种误会,妙妙,我向你道歉,少宝自始自终深爱的人都是。”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刚才推他出来,受伤的就是他,我从前对你有误解,都是我心眼太小,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性格像男孩子,大大咧咧,很多时候没有顾忌到你的感觉,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我真的很羡慕你们,不知道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再相见,希望后会有期。”
芳姐说完,走上救护车:
“医生,不用去医院,直接送我去珠山分局。”
芳姐想明白了,如果她不去自首,不去揭露莫大盛的暴行,受害的将是更多无辜的人……
在五龙山的山脚之下,我拄着拐杖,站在一个小土坡的前面,齐妙用铲子填土。
这里是拉布的长眠之地,紧挨着我家大黄的小土坡,二十二年前,大黄被小偷毒死;二十二前之后,拉布死在了爆炸之中。
悲伤的齐妙沉默不语,搀扶着我从五龙山的山脚下走过。
秋天的田野,金黄色的稻穗迎着风,像金色的波浪,一浪一浪,有的化成一道道皱纹,镶进农夫的额头;有的荡漾在农夫的心间,化成丰收的喜悦。绿色的甘蔗林,有些调皮的孩子,穿梭在其间,嬉戏打闹,从他们身上,仿佛能闻到像蔗糖一样甜的味道。
我们穿过山脚下的芦苇,迈过田埂上的野菊花,散漫的野菊花星星点点,随遇而安地生长着,蝴蝶在它们的丛中追逐,有的停留,有的飞向远方。
阴沟的石缝中,长着一些狗尾巴草,摸上去毛茸茸的,像拉布的尾巴。此刻,我多希望拉布也像这顽强的狗尾巴草,虽然冬天会死去,但散落的种子,来年还能长出新的生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为什么不发生了拉布的身上?蓝蓝的天空中,一群群飞翔的鸟儿向松林飞去……
“这个地方真不错,拉布会喜欢的。”我扛着铁铲,往回走。
夕阳西下,远处太阳的余晖洒落在大地上,我和齐妙并肩而行的影子,长长的落在田埂上。
齐妙点了点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这里环境多好啊,拉布肯定喜欢。”
我停下脚步,转头望着背后的五龙山,内心感慨万千。拉布不是人,却早已成为了我们的家人,它的死对我们来说更像是一次警醒: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失去任何一个人都是我不能承受之痛。
齐妙从背后抱住了我,难过地:“拉布走了……”
我抚摸着齐妙环绕在我腰间的手:“拉布不会孤单的,有大黄陪着它。”
齐妙将脸靠在我背后,泪水浸透了我的衣服:
“少宝,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你不知道你冲进火场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我拉着齐妙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情了。”
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我和齐妙的未来还很长,即使受了伤,跛了脚,也要相互搀扶,体面地走好人间的每一步。我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世间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些人偏要踏上断桥千丈崖。
冯奕奕在江景矿业洽谈室拍下的证据,加上乐天提供的举报材料和芳姐的口供,莫大盛的罪证确凿,在景市和上海的抓捕计划正在进行,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狡猾的莫大盛已经秘密逃亡去了日本……
高桥葬身鱼腹,虽然将军被生擒活拿,莫大盛料定忠心于他的将军是不会出卖他的,如果再将知情人芳姐和大黄安保炸死炸毁,等风平浪静之后,他换个抬头,再卷土重来。
冯奕奕进一步调查才发现,莫大盛竟然三年前就已经把国籍改成了日本,莫大盛早已是日本人,因为中日之间没有引渡条款,想把莫大盛抓到国内,令其伏法,已变得越来越难……
(https://www.biquya.cc/id149189/4393258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