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互对视，都想不通。
这人是不是傻？
送上门的肥肉，他都不吃？
90年代国企，那可真是一块美滋滋让人垂涎欲滴的五花肉。
查查资料，有多少老板的第一桶金，就是通过国企改革赚到的。
这个时候，很多国企亏损严重，各地方政府为了顺应改革，甩掉包袱，轻装上阵，几乎是半卖半送。
很多国企领导人，摇身一变，直接从厂长负责制变成了董事长、总经理，赚的盆满钵满。
纵然你不乐意经营。
没关系，盘个半年，理清烂账，再将资产表做漂亮一点，转手一卖，拿着钱潇洒出国他不香吗？
魏晨光也想不通。
他是一位有抱负的人。
身为本地人，对黑水市很有感情。
在他看来，与其交给那些满肚肥肠的蠢货，眼前白手起家的年轻人更值得信赖。
魏晨光思忖一会，耐心劝道：“江总，不是我自夸，咱们东北别的没有，但国企多，大浪淘沙，里面还是有些金子的，不如我给你推荐几家？”
魏晨光的话很诚恳。
江浩也很认同。
别看后世戏言，说投资不过山海关。但在早期，东北的工业，吊打全国。
一点也没夸张！
建国时，曾做过经济统计。
东北的煤生产，占全国的49％。
生铁，占全国的78％。
钢材，占全国的93％。
电力，占全国的78％。
之前老张父子搞的兵工厂更是产量惊人。
那时候，全国近9成的工业在东北，这还是被毛子掠夺后的实力。
这些，都是北三省曾经的辉煌。
可惜啊……
当时响应号召，支援其他省份发展工业，北三省的工业体系渐渐没落。
但，更可怕的是，北三省的观念。
“酒杯端起，称兄道弟。”
“酒醒之后，去你麻痹。”
在北三省，大家都爱拉关系，走后门，背后很无奈，因为很多事情，“你没人就办不了。”
在东北，好单位只有两种，公务员和国企，其他都是渣渣。
许多年轻人毕业后，挤破头都挤不进，原本天寒地冻，薪水又低，许多年轻人只能背井离乡，结伴前往南方。
哪怕是一些有志之士，回家创业，也会被那些繁琐的官僚主义弄的头皮发麻，无心经营。
千禧年之初，上层曾经喊出振兴东北的口号，砸重金搞，结果呢？那些原本奄奄一息的国企，又缓过气来，一些满肚肥肠的领导人赚的盆满钵满，比如某位歌星的父母，苦的却是下面人。
无数前往北三省的投资商都铩羽而归。
上市公司中，管理层驱赶股东的笑话也屡屡见报，董事长锤砸总经理的闹剧也让人大跌眼镜。
“想振兴北三省，先振兴观念！”
这是后世有识之士的肺腑之言。
江浩深以为然。
让他接手一家国企，隔着十万八千里，他可没信心遥控这帮玩意。
因此，江浩笑了笑，摆手拒绝魏晨光的好意：“魏市长，我宁愿从头开始，一砖一瓦的搭一个新班子，也不愿接手一个烂摊子。”
魏晨光皱眉：“为什么？”
“麻烦。”
随着江浩吐出两个字，桌上的气氛渐渐冷了下来。
字少，内中含义却很丰富。
魏晨光嘴角扯了扯，还不死心道：“江总，我听说你可是扭亏为盈的高手，只用了一年，就将自家的汽水厂扭亏为盈，与两家外资可乐并驾齐驱，黑水市的小国企，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江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自家的汽水厂，我说了算，只要是刺头，我想开谁就开谁，黑水的国企，我能有这个权力吗？”
一针见血，插入魏晨光的软肋。
魏晨光张了张嘴，无力的叹了口气。
国企人事臃肿，办事效率低的可怕，他不是不知道。
开人是不能随便开的，个个都是大爷，后面关系盘根错节。
魏晨光还真没权力拍板，让江浩肆意开除那些国企员工。
江浩端起茶杯，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很平静很从容，他的态度很明确，选择权在魏晨光手上。
“江总，不如您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至于条件，咱们可以慢慢谈。”一旁的招商办蔡主任笑着打圆场。
“也行。”江浩点了点头。
尴尬的气氛略微缓和。
蔡主任递给江浩一份清单，满脸堆笑道：“江总，咱们黑水市的国企大大小小有数十家，都在这清单里，你先过目，有中意的你告诉我……”
江浩拿起清单，扫了一眼，暗暗撇撇嘴。
这玩意也能招商引资？
没有PPT，至少整张美图，加上一些真材实料的数据吧？
一家企业，短短数行描述，就像让投资商砸上千万？真当老子的钱是捡来的？
嗯，好像自己的钱真是从股市捡来的……
江浩砸吧砸吧嘴，手指从上往下滑：
煤矿
铜矿
木材厂
这些直接忽略，赚钱的落不到自己手上，落到自己手上的铁定是扶不起的阿斗。
“嗯，黑水市油脂厂？”
江浩手指一顿，停在倒数第三行上，眉头渐渐扬起。
蔡主任一直观察江浩的表情，见他对油脂厂感兴趣，也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道：
“江总，黑水市油脂厂，可是咱们市的明星企业。”
“引进的是进口榨油设备，年产能是100万吨，当时在全国也能排上号。”
“什么油脂？”江浩往后一靠，饶有兴趣的问道。
魏晨光见江浩似乎有意，也很振奋的说道：“主要是大豆油。”
蔡主任自豪的笑道：“黑水市，最出名的就是大豆，早在建国时，北三省的大豆，就占到全国大豆一半产量，我们黑水市的大豆，蛋白质含量高，出油率也比全国其他豆多2个点，闻名于世。”
“这些大豆收获后，就送到油脂厂，筛选、除杂、粉碎、蒸炒、压榨、成油这些工序后，就可以收获大豆油了。”
江浩摸着下巴：“榨油后的豆粕，还能当饲料？”
“对！”
蔡主任竖起大拇指：“看来江总对这块很有了解。”
啪！
江浩心动了，合上资料，笑道：“行，明天就带我去参观一下吧？”
呼一一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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