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媳妇第一天早上,睡到全家最后一个上桌吃饭,这事陈老太太当然得说道几句,“你挺厉害,刚来黄子屯就拿了第一名了,俺在黄子屯几十年,就没见过比你还懒的新媳妇。”
刘珍珠可不能让这话掉在地上,赶紧接话,“就是,换衣服不方便?哈哈哈,俺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理由嘞,要不要给你单独盖一间大瓦房啊,金贵死了。”
隔了一夜,刘珍珠的猪头脸,还没彻底消肿,所以说这些刻薄话的时候,欠骂中又带着一些搞笑。
郭红梅看她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弟妹,先惦记你自己吧。你要是勤快,那你三点起来去干活去,没人拦着你。”反正睡舒服的是她,管别人说什么呢,被说几句不能掉块肉。
她拽了拽衣服,然后扭身上炕,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衣服不被压出褶子。开始啃完全咽不下去的树皮,昨晚的糊糊跟眼前的东西比起来,真的是人间美味。
慢慢地,她开始一边啃,一边蹭。
“诶妈呀,你吃饭就吃饭,你老蹭啥啊?跟个虫子似的。”
郭红梅觉得浑身都不对劲,放下碗开始拼命地蹭。
很快,她的手上,脸上,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起包。红肿的硬硬的各种形状的风团,跟刘珍珠昨天的一模一样。
“爹娘,你们快看!黄大仙又来了!郭红梅也起这玩楞了!”
刘珍珠的话还没说完,郭红梅就开始了那种钻心的刺挠,她拿指甲拼命地扣到那大包,再用力都解不了深入骨髓的痒,她开始一边挠一边难受地哼哼,浑身上下就没有不刺挠的地方。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下,下地了就往土墙上靠,一下下用力地撞,用全身去蹭。
“你这样衣服都糟践了!都撞埋汰了啊!”刘珍珠只心疼衣服。
郭红梅已经顾不上了,太难受了,上一次这样难受还是生孩子那时候。生孩子的痛还是一阵阵的,有个缓和时间,这种难受毫无停顿。
陈默给郭红梅特制的DNA锁过敏源,下的剂量很大,此刻郭红梅已经滚到地上去了,像一头在猪圈里打滚的家猪一样,不停地翻滚,蹭来蹭去。
她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开始拼命地呼吸,过敏源剂量有些大,不光让她全身红肿瘙痒,还让她的喉咙发生水肿,肿胀的喉咙开始让空气流通的通道变窄,水肿越来越严重,基本堵塞了全部的喉咙,她开始大口拼命地呼吸,一直张着的嘴巴里流出恶心的涎水。
陈默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象,看着她打着滚快要憋死的样子,真好看。
但是陈永峰忍不住了,他不知道郭红梅穿的衣服是赝品,他怎么受得了妈妈的衣服在地上这样地蹭。
把妹妹放在炕上让她自己坐,陈永峰下了地,拍了拍郭红梅的胳膊,“你去把衣服换下来,不要穿着我妈的衣服打滚。”
郭红梅已经无法回答陈永峰的话,也无法自己站起来。她大口大口拼命呼吸,已经没有了挠痒的力气,涎水越流越长。
陈永峰看得皱起了眉,不行,她身上是妈妈的衣服。
“爸,咱俩把她弄回西屋,你把她身上衣服脱下来。这是我妈的衣服,不能这样糟践。”
陈建国开口,“现在还管衣服嘎哈啊?那破衣服脏不脏能咋的?”昨天已经被吓怕的陈家人纷纷伸着脖子,往窗外看去,看院子里面有没有黄大仙。
“娘啊,这太吓人了,咋整,肯定是大仙又来了,这次轮到大嫂了,下一次会不会轮到俺啊?”
陈默看了看陈建强,郭红梅昨天才嫁过来,他今天一口一个大嫂叫得还挺顺嘴的,这男人真是蠢到很讨人厌。
“老儿子啊,别怕,你没看都是找外姓人吗?找不到你身上的!放心。”
“娘,那你也是外姓人啊!你怎么办?”
陈老太太愣住了,妈的对啊,光顾着合计那俩儿媳妇是外姓人了,她都忘了自己也是外姓人。
陈永峰拽着郭红梅,控制着她,不让她再继续穿着妈妈的衣服滚来滚去,但是他也不能大庭广众的就强行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家人再三确认完毕家里这一次没有来黄大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郭红梅的身上。
郭红梅此刻脸色已经发青,时不时剧烈地抽搐一下。表面上看她已经不哭不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痒一时一刻不曾停止,缺氧窒息让她的脑子停止了运转,但是却更能清晰地感受着身上钻心的痒。
她的脸贴着泥土地面,嘴角流出来的涎水已经湿了一地。
深呼吸几次之后,她发出几个字,“给俺个痛快吧。”
“她说话了。”陈永峰向着炕上的大人们求助。
“是不是要死了啊?这可咋整。”陈家人这才下炕,围了上来。
“说啥呢,是不是说遗言呢?”
郭红梅积攒了力气再次开口,“给俺个痛快吧。”
这次大家都听清了,“诶妈呀你可别说胡话,死就死痛快点,可别说是俺们要杀你啊。”
陈建国扒拉了陈永峰一下,“去拉爬犁到门口,送你妈到卫生所去看一眼。”
她不是我妈。此时此刻,陈永峰依然不忘记在心中默念一句,然后转身出门去拉爬犁。
陈老太太不同意,“卫生所太远了,一去一回好几里地,谁拉得动她。”陈老太太绝口不提以前让陈永峰拉着陈建强去卫生所的事,换了别人家的女儿,就是没人拉得动。
所有陈家人的表现,都一一落入陈默的眼中,陈老太太的冷酷真的是从骨子里面蔓延出来的。
就在陈家人争吵着说去不去卫生所的时候,郭红梅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她好像开始可以呼吸,嘴巴大大的张着,像抽水机一样地抽气,确实吸进去的空气比刚刚多了些,脸上也不再是猪肝色,从猪肝色变得惨白,看来她是熬过了喉咙严重水肿的阶段了。
“好了好了,不用吵了,这不缓过来了吗?”
大家往地上看去,果然郭红梅如濒死的鱼有了空气,缓了一会儿之后,她又开始挠身上,也不知道可以挠哪里,反正就是用力挠就对了。头发,脸上,身上,全是细密的汗,那汗珠顺着脸往下滴答滴,她又开始在地上打滚。
层层叠叠的痒,像一层层潮汐,把她慢慢地拖进无尽的海洋,黑暗的深渊。
郭红梅觉得自己已经在悬崖的边缘了,即便有了空气,她依然抵不过身上这潮水般吞没她的痛苦,现在她只求能痛快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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