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婆婆眼眶微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许抬起素手,从桌上拿下茶盏,端起茶壶臻了杯温茶,起身递给元婆婆,轻声道,“母亲,请喝茶。”
“小许……”元婆婆神情微动,眼中闪过一丝晶莹,伸手接过茶盏,轻抿了口参茶。
一滴泪坠在茶中,元婆婆胡乱擦了擦眼角,生怕方许瞧出她的软弱。
方许重新坐回木椅上,神色自然,大大方方道,“松园如今还空着,明日您就搬过去。”
元婆婆一顿,喃喃道,“母亲不能同你住在一处吗?”
方许粲然一笑,轻声道,“哪有让家里的老祖宗住偏屋的?好歹也要是一院主屋,松园先前是梵音在住,离澄园近的很,我看中了一个小姑娘,明日让她去服侍母亲。”
“也成。”元婆婆点点头,笑容和蔼,“正好让老大媳妇跟着我过去,我平日里多教教她,好歹也是候府的大少夫人,总与晚舟丫头挤在静园也不是个事儿。”
“都听您的。”方许笑眯眯应下,转念一想,“不过今日,怎么没瞧见晚舟?”
“嗐,晚舟丫头每日都去女学习书,费脑得很,我让苏子替她买了些安神的熏香,让她一早就睡了。”元婆婆嘴角一弯,耐心解释道。
“夫人有所不知,您离府的这段时间,老夫人同小主子们相处的可好了!”白及咧嘴笑笑,扬声道,“小姐和少夫人们每日都来澄园请安呢。”
方许心头安定了些,嘴角也跟着扬起,忽的想到了什么,放柔了声音,“母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元婆婆一顿,旋即颇为埋怨的瞪了她一眼,嗔怪道,“既叫我一声母亲,又何必这么生分?你有难事,直言便是!”
方许无奈笑笑,轻声道,“既如此,女儿便直说了,宫中新来的相士并非玄真道长的弟子,而是崔尚书不知从哪寻来的江湖骗子。”
“女儿今日领回家中的婆婆才是师承玄真,她求到女儿,想来京城揭穿那个骗子,保住师父清誉。”
“原来如此。”元婆婆含胡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你想要母亲做什么?”
方许垂下长睫,压低了声音,“母亲回了大燕,想必文书也应该送到了宫中,女儿想让母亲回宫中瞧瞧,正好将妙玄婆婆引给皇后娘娘。”
“我当是什么困难事呢!”元婆婆眉心一松,满不在意道,“这么简单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多谢母亲。”方许勾唇,笑容多了几分深意。
夜里,小雨忽至,淅淅沥沥的砸在窗子上。
候府的几处院落都熄了烛火,只留几盏院灯。
雨下了整夜,待到一早,雨过天晴,树梢上坠着几滴水珠,地面也湿答答的。
方许早就命人递了信,不出半个时辰,皇宫的折子就送进了候府。
元婆婆在丹芸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妙玄跟在她身后,头顶帷帽,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元婆婆坐稳后,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盯着方许说道,“乖乖,外头冷,快些回去吧。”
方许点点头,小声叮嘱,“母亲,一切小心。”
元婆婆摆摆手,笑容慈爱,“你母亲也不是吃素的,咱身份摆在这儿,谁敢欺负到我头上?”
方许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为了保险起见,低声问道,“母亲,当真不用苏子跟过去?”
<div class="contentadv"> 丹芸毕竟没入过宫廷,若是太过紧张,手忙脚乱出了岔子可就不好了。
“这事儿你不必操心。”元婆婆缓缓摇头,面上随和,“苏子也不是第一天就能面面俱到的,人都需要成长,给丹芸个机会。”
“有我坐镇,谁也不能难为她。”
身份高贵,就是豪横!
方许哑口无言,只好无奈的点点头,看着马车远去。
“夫人,今日咱们可有旁的安排?”苏子跟在她身边,小声问道。
方许轻嗯一声,面上闪过一丝阴郁,“去查齐国公,查的越细越好。”
苏子闻言,当即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是,奴婢知晓。”
“夫人,端阳公主的事情落定了。”白及凑近她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庭广众之下行淫秽之事,无德无能,皇上视其为耻,下令贬为庶民。”
方许挑眉,迈动步子朝着府中走去,“就这么简单?”
“自然不是,百姓们要为吕先生讨个公道,提议将端阳公主活浸猪笼,先前皇上没应,只说是废了她的身份,却在查封公主府时,发现了别的……”
话落,方许起了些兴趣,侧眸看向白及,幽幽道,“发现了什么?”
白及咽了下口水,声音愈发小了些,“端阳公主府有处地道,被京兆尹发现,谋逆的罪证、与各方势力的来往书信都被搜了出来,里头还……”
似乎是难以启齿,白及羞得脸都红了,“还搜出了不少男女房事上能用到的物件儿。”
“二公子说皇上大怒,当场砸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辟寒犀,下令彻查书信上头的每一个人,诛三族,京城的监牢那叫一个爆满,都快住不下了!”
“端阳公主这下不仅成了庶民,还要被活活捆住手脚浸猪笼呢!”
方许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旋即嗤笑一声,眼底浮起芒,“何时行刑?”
“两日后,青云湖畔。”
方许点点头,神色坦然,“我清楚了,你去知会苏子一声,叫她将手头上的人拨出来一半,去查齐崇的夫人,朱颜。”
“查他夫人?”白及有些不明白,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
方许点头,幽幽道,“若发现齐崇还做过什么恶心人的勾搭,便让苏子捅到朱氏那里去。”
白及面上有些迟疑,低声道,“夫人,齐国公的发妻是个老实人,手无缚鸡之力,咱们能指望她什么?”
方许摇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不要小瞧每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女人。”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白及收敛神色,点头应下,“是,奴婢明白了。”
方许嘴角微勾,视线落在院中的枯树上,但笑不语。
既然主动上门招惹,那故事什么时候结束,便是由她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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