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擦手出来,客气地挽留了几句。
商北琛拎上客厅装好的冻奶,跟老人家寒暄了几句,出门下楼。
家里只剩下外婆和宁暖。
“看你和北琛,怎么聊得好像不太愉快?”
宁暖把外婆炒好的菜端上桌,“聊得很愉快,他有个会要开,可能工作上的事让他心情不好。”
外婆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
下午,宁暖在房间里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网页,联系律师。
她咨询时直接说明白她要告的人是商北琛,结果律师们基本口径一致,不接这个活儿。
回复给她的话也五花八门。
“这位小姐,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劝你不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什么?告商北琛?恕我直言,能让商北琛站在被告席上的人恐怕还没出生……”
“商北琛是你儿子的亲爹?大白天的你做什么白日梦呢?傻逼。”
不信也就算了,还骂她。
宁暖绝望地一把扣上了电脑。
晚上,周乐乐叫宁暖出去,给她介绍一个室内设计的私活。不走公司账,赚得多。
跟客户沟通设计思路,沟通到很晚。
夜深了,宁暖浑身疲惫的坐车回家。宁静的夜不仅不能使人平静,反而所有的忧伤和迷茫都被放大。
忍着胃部突然的烧灼疼痛,宁暖上楼,把钥匙插进锁孔,扭开了门。
“看看现在几点了,鬼混完终于知道回来了?!”
属于中年男人浑厚的嗓音响起。
宁暖很意外地看着客厅里那两张让她觉得熟悉但又陌生的面孔。
宁国富!
多年不见,眼前五十二岁的男人看上去顶多也就四十出头,一生过的春风得意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显年轻?
反之,母亲最傻了,洗衣做饭照顾宁国富十几年,蹉跎岁月,容颜衰老,到头来还要被宁国富嫌弃不够性感,太良家妇女。
宁国富身旁坐着一个年轻女人,宁暖如果不仔细辨认,都辨认不出那竟然是母亲的妹妹,她的亲小姨,裴露。
外婆二胎生得晚,说起来,裴露只大宁暖两岁。
宁国富站起来指着卧室的门,对宁暖下命令:“立刻,收拾你的东西,我连夜派车送你回县城!”
“宁国富,这是我们裴家!”外婆嗓子气哑。
“妈,国富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您不要偏心好吗?宁纯要嫁豪门,宁暖在这里就是个定时炸弹!”裴露突然说。
宁暖头晕的反应了一下。
国富?
外婆气得手直抖:“你闭嘴!”
裴露没有闭嘴:“暖暖,你听话,回县城去。”
宁暖曾经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疼,毕竟早就已经疼得麻木了。
她说:“凭什么?凭宁纯会撒谎,怕我站出来戳破她根本没有个艺术家妈的事实?我这个人说话直,你们别生气。”
裴露皱眉,盯着宁暖。
“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成全她,这一点我怎么想都想不通。难道就凭你们够不要脸?”
“啪!”
话音刚落,宁暖的左脸就被宁国富一巴掌扇下来。
外婆听到扇巴掌声,气得喘了好几口气,扶着沙发站起来,拿着剪刀就朝宁国富过去。
“妈,你干什么?”裴露抓住老太太的手,抢剪刀。
“国富你快走!”裴露朝宁国富说。
宁国富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拿剪刀要扎他,狠狠地瞪了脸被打红的宁暖一眼,宁国富推门出去。
“造孽啊,真是造孽……”外婆呜咽不止。
这时裴露的手机响了,看到打来的人是宁纯,接了。
“小姨,你快给我分析分析!西诚不回我消息,还不接我电话,怎么回事呢?他这两天真的冷淡到很不对劲……”
“回去再说。”裴露踩着脚上的八寸高跟鞋,高傲离开。
一室寂静。
宁暖脸上火辣辣的。
她不敢过分吵闹,怕受到伤害最大的是外婆,毕竟那两个人没有心!
宁暖扶起外婆:“别哭,外婆你别哭。”
安抚好外婆,看着外婆睡着,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宁暖坐在外婆房间的椅子上也睡着,不一会儿,难受的醒了,大脑混沌,浑身发冷,摸了摸额头,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
胃还疼的人心烦意乱,她拿了钥匙和手机迷迷糊糊地出了家门。
小区外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
走在深夜的马路上,酸涩的眼睛看着对面街上店铺牌匾的红色霓虹闪灯,宁暖大脑一阵眩晕,眼前发白。
半小时后。
急诊医生对陆西诚说:“没什么大碍,你女朋友病了,加上本身有低血糖的毛病才会晕厥,打完这瓶就回家吧,她如果再烧起来,你就给她喂点退烧药。”
“好的,谢谢你医生!”陆西诚坐回病床边。
陆西诚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脸肿了,眼睛有哭过的痕迹,庆幸的是,他漫无目的开车到她家小区外,始终就没走,抽烟许久直到发现她。
守到吊瓶打完,陆西诚把宁暖抱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
深夜的城市街道上,没几辆车,陆西诚拨通了表哥商北琛的手机。
电话接通后,商北琛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西诚?”
陆西诚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昏睡着的宁暖,说:“表哥,求你件事,我现在跟我一个学妹在一起……”
陆西诚面对商北琛,就像面对长辈,充满敬畏!
“除了你那里,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把她送去哪了,她跟家里闹了不愉快,低血糖昏睡着,我家里父母都在,肯定不能接受我带回去一个陌生女人。”
“酒店我想了想,也不适合,孤男寡女待在酒店,对女生的名声也不好啊,明天她醒了我怕她会尴尬。”
商北琛道:“据我所知,你有一个未婚妻?”
“……”
长久的沉默。
半晌,陆西诚才说:“表哥,这个低血糖晕倒的学妹,我高一的时候就很喜欢她了,这次重逢,我不想再错过!”
翌日。
中午,和煦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进卧室内。
“嗯……”
冷色调的深色大床上,宁暖翻了个身,醒了过来。
缓了一会儿,她皱着秀眉睁开眼睛,入目的,不是家里熟悉的天花板,而是宽敞明亮的一间大卧室。
很陌生。
她吓得猛地坐起来。
身下的被子不论是颜色还是款式,以及这里的室内装修风格,都代表了她可能是在一个男人的家里!
她是做装修行业内的,什么性别的人喜欢这种风格的装修,很好辨认。
这是一套开放式大平层公寓,面积很大,差不多有三百多平米,她从床上的角度一眼望过去,能看到简单干净的厨房,没有人气的客厅,规整的书房和办公区域。
低血糖的老毛病又犯了?
所以,她大街上晕倒,被陌生人捡回了家?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是她自己的衣服了,而是被换上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男式衬衫。
衬衫对于她来说,太大了,穿在她身上,下摆才堪堪遮住她的大腿根处。
最可怕的是,她身上除了这一件男人衬衫,再也没有其他的衣物。
抬手把被子掀开,宁暖伸手在床单上面仔细摸了摸,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遗留在上面,所以,呼——还好,没发生什么!
她下床找自己的衣服。
找不到!
宁暖只能不礼貌但又不得已而为之地翻了陌生男人的衣柜,就在她找出一条男人裤子时,手机震动。
陆西诚发来消息。
【昨天偶然经过你家附近,恰好看到你晕倒在大街上,我送了你去医院,后来我也不知道你家具体住哪一栋,就没送你回家。】
宁暖拎着手上的男士裤子松了口气,原来这是陆西诚的家!
更衣室里一排全整齐地挂着男士西裤,做工精良,剪裁得体,可手上这条西裤,宁暖下意识觉得陆西诚穿的话可能会长一些!
紧接着,下一条消息进来。
【本来我想把你带回我家,但我父母不在,我早上又有个推不掉的会要开,肯定没人能照顾你。后来,我想来想去,只能把你送到我表哥家,我表哥家有两个保姆。她们可以照顾你,这样最周全。】
【醒后给我回个消息。】
宁暖:“……”这是陆西诚表哥的家?
大平层的男士公寓,充满了工作气息,冷冰冰的,甚至没有任何生活气息,更没有看到保姆。
可能保姆阿姨出去买菜了。
宁暖这样想着!
昨晚给她洗澡,还给她换了男式衬衫充当睡衣穿的,应该也是保姆阿姨。
宁暖穿上了这条男士西裤,太长,太大了,站起来就往下掉。
抬头看到一排抽屉,设计过无数更衣室格局的她直接就拉开了最顶上的一个,果然,是装领带的。
宁暖拿出来一条穿进西裤的腰上,系好确定不往下掉了,她弯腰挽起裤腿,挽好好几叠,才总算露出脚踝。
争分夺秒的,急于离开!
如果这是陆西诚的家,宁暖会很尴尬,毕竟只是曾经的学长,花季雨季玩得好归玩得好,现在都已成为成年男女,该避的嫌还是要避。
更何况现在得知这不是陆西诚的家,而是陆西诚表哥的家!
看公寓的装修风格,想必这位表哥是个成熟沉稳,严肃冷厉的男人。
对方好心收留值得感激!
当面说声谢谢也是礼貌。
但是宁暖不擅长,打算回头让陆西诚代她说声谢谢!
整理好了裤子,宁暖脸红心跳地往公寓大门口走,结果就听到,空旷的公寓门口传来输入大门密码,然后顺利解锁的开门声响。
公寓大门敞开——
宁暖抬眸看过去,却措不及防地对上大门口,那正进门的一人一狗。
那狗是一条金毛犬,毛色发亮,正温顺地跟在主人脚边。
至于狗的主人,身型高大,他穿着黑色西裤,烟灰色衬衫,袖子很随意地挽着,露出的一截小臂太过结实,因此,衬得他整个人都异于普通男人的挺括冷峻。
商北琛大手上牵着一条金毛犬,刚遛完狗回来,略一抬眸,就跟室内宁暖的眼睛正好对上。
宁暖因为着急脸上本就热,现在对上商北琛那双幽深的眼睛,她脸颊一直到脖子根全都莫名地烧了起来!
陆西诚的表哥,竟然……是商北琛!!!
“进去。”商北琛低沉的嗓音响起,对脚边的大金毛犬淡声说。
金毛犬迈着短腿一步步走进去,它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陌生女人,然后走到她跟前,张嘴咬住主人的西裤。
金毛叼着主人的西裤,似乎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偷穿主人裤子……
宁暖十分尴尬!
站在原地,她上身穿着男人的白衬衫,下身穿着他的西裤,脸上和白皙的颈项,此刻都因紧张而浮起了淡淡的粉色……
“怎么穿我的衣服?”商北琛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开口。
“我没找到我的衣服。”
商北琛指间夹着一根从外面带回来的香烟,快要燃烧到了尽头,还没抽完,另外的拇指上套着拴那条金毛犬的皮链环。
撒开金毛犬后,男人拿着烟那只大手指了指更衣室左边的方向。
那里有一道门。
宁暖绕过缠着他的大金毛犬,去找衣服。
商北琛讳莫如深的视线落在女人的背影上,柔软的秀发披散着,衬衫领口遮住的白皙肌肤隐约可见,那肌肤上面泛起淡淡的一层粉。
正中午。
阳光从落地窗透了进来,她身上的白色衬衫在强光下变得有一瞬间的透明,衣料包裹在里面的美背和细腰,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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