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见花如烟的身影钻进一辆马车,慢悠悠地走在自己前面,相爷赶忙吩咐道:“快,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是,老爷。”马车夫应道。
话音刚落,马车夫一鞭子下去,相爷的马车便朝前飞奔起来。没一会儿就赶上了花如烟马车。
赶到载着花如烟的车马旁边,相爷撩起帘子喊道:“烟儿,等等……”
听见外面异样的声音,花如烟从里面探出一个头,见是自己爹爹。她无辜的冲着他笑了笑,停了下来。
花如烟停下来之后,相爷一转身从自己的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下面仰起头问道:“烟儿,我能跟你坐一辆马车回去吗?”
这种情况她已经司空见惯了,就算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反正爹爹也是会找各种各种奇怪的理由蹭自己的车。
他向来如此,所以她也就忽略了他脸上那一丝忧虑。
望着她精巧的侧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隐隐有了大人的轮廓。之前肉嘟嘟的婴儿肥逐渐退去,眉宇之间少了一丝稚气。
并没有注意到爹爹的眼神,花如烟出神的看着窗外,看着外面不停变幻的景色发呆。
突然,花如烟淡淡叹了一口气,悻悻的缩回头,有些赌气的将帘子放了下来。相爷疑惑的瞥了她一眼,不经意的往外面瞟了一眼。
只见路边正好路过两个穿着短衫的男人,裤脚扎的高高的,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朴实无华。
这个丫头,她只要随便眨眨眼,自己就知道她是要哭还是装无辜。
“嗤……”相爷轻轻笑了一声,假装不经意的顺嘴说了一句:“烟儿,无涯走了也好些日子了,可有音信捎回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花如烟一撇嘴,摇了摇头。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她就不开心。说好了到了那里就会派人捎信回来,说的比唱的好听。
知道他很忙,可是,能不能抽个空想她一下,不要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啊。她每天这么闲,老是会想一些奇怪的情景。
想念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幽怨这个词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见她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轻颤,相爷一直静静的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惊觉,这个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在蹙眉的时候像极了她去世的娘。
“呵呵……”他苦笑了两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可能是疯了,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这辈子都栽在了那个女子的手里,永远也退不出去。
听见响动,花如烟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
相爷淡淡笑了笑,说道:“烟儿,你看我们两个人现在像不像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每次爹爹思念娘亲的时候,就会露出那种又温柔的悲伤的表情,与他现在脸上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
那样凄凉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饶是她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已经记住了。
“哼哼……”花如烟也无奈的笑了笑,一脸同情的看着他,还连连点头,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其实她的内心是拒绝的,无涯还没有挂呢,谁要跟你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不要乌鸦嘴啊,要不是看你是我爹爹,拉黑你了跟你讲。
提起死亡这个话题总是格外沉重,想起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娘亲,她突然感觉原来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如果它随意与自己擦肩而过,就可以轻易带走自己身边的某个谁。
之后,一路上两个人都默默无言,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们彼此都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那些珍贵的东西,失去的是一个痛彻心扉的伤疤,尚未失去的老是挂在嘴边总有一种害怕事情的恐惧感。
因为失去过,所以过拥有都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生怕哪天一不小心就又被自己给弄丢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老爷,到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相国府的门口,相爷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花如烟,半天没有动身。
马车夫以为里边人没有听见,偷偷朝里张望了一眼,然后又喊道:“夫人,相国府已经到了。”
爹爹,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还带着这老父亲一般慈祥的迷之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冲着相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下去了。相爷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
终于,在她茫然不知的眼神中,相爷先败下阵来。
“好,那爹爹这就……走了?”他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仿佛只要她开口挽留,自己就一定会留下来一样。
花如烟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应道:“嗯!”
相爷从凳子上站起来,弯着腰对着她又说道:“那我真的走了啊?”
“嗯!”花如烟哭笑不得的横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走走走,赶紧走,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至于这么矫情吗?一个年纪都老大不小的大老爷们儿,还搁这演什么深情呢。
虽然心里是开心的,可是生理是嫌弃的。
有些人习惯把爱挂在嘴边,有些人习惯把爱写在眼睛里,而还有另外一些人,习惯把爱藏在深深的海底。
就算对着爹娘也无法坦然说出爱,仿佛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们看起来一点不在乎,甚至有可能还十分嫌弃,可实际上,所有别人对他的好他都记得。
内心情深似海,表面上却不说一句,她就是这样的人。
目送着爹爹笨拙厚重的身影艰难的下了马车,然后转过头来。她快速的撇过去,假装没有在看他。
虽然已经下了车,相爷还是一直用手挡住帘子,探个头伸进去不放心的叮嘱道:“烟儿,爹爹今天跟你说的话都听见了吧?”
你今天说的话多着呢,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啊?花如烟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乖乖的笑着点了点头。
相爷似乎还想说什么,扭头看见还有别的人,硬生生将一肚子的话憋了下去,只极为艰难的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马车再次出发,从窗户的缝隙中看见相爷提拔的身影一直立在原地没有离去。
许是官场上一直春风得意,相爷向来是站如松,坐如钟,自带霸道的气场。一直和他一起生活的花如烟也潜移默化,将他那一副傲气的样子学的是十成十的像。
不过,与爹爹相比,她还多了几分灵气。
正是她的这分灵气和英气的结合,让行将就木的皇上动了春心。就好像一潭死水遇上暴雨,瞬间被搅和的不成样子。
原本以为自己枯朽的心已经寸草不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遇到一个姑娘可以撩动他心里的火。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从遇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感觉自己又年轻了起来,一股新鲜的生命活力又重新注入了他的体内。
此刻,皇上烦躁的在书房踱来踱去,不明所以的小太监焦急地跟在后面。一不小心没有注意,一转身就撞上了皇上。
“哎呀,你跟着我转来转去干什么?”皇上一蹙眉头呵斥道。
这一声吼吓得小太监魂不附体,立马跪下来连连磕头道:“皇上饶命,奴才眼瞎没有看见。”
皇上不耐烦地一摆手道:“算了算了,赶紧滚。”
自己此刻的心情本来是十分急躁,这个不长眼的奴才还偏偏往枪口上撞,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算他幸运,现在他已经烦躁的没空跟他计较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花如烟在赛马场上那磅礴的气势,犹如野兽般不可阻挡。
他坚信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因为他才是万人之上的帝王,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拥有这样的天生尤物。
见小太监站在一旁,一脸有话想说又不敢说,憋的一脸难受的样子,皇上不耐烦地又吼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小太监吓得浑身一抖,壮着胆子说道:“皇上,恕奴才多嘴,您是九五至尊,这天下还有什么是您得不到的啊?您的命令就是天命啊,违抗天命者死。上天是站在您这边的,您还烦什么呀?”
听见小太监的话,皇上愣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停下来脚步。
“你刚刚说什么?”他皱着眉问道。
“奴才说您是九五至尊……”
“不是这句,再后面那句。”皇上急切地说道。
小太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想了想然后说道:“您的命令就是天命……”
“不对,再后面一句。”
“违抗天命者死?”
“对对对,就是这句!”
皇上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又重复了一遍道:“没错,违背天命者死。”
就是这样,谁敢挡了他的路,他就要杀了谁。自己的王位不就是踩着兄弟的血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吗?
看来自己是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了,都忘了原来还有一个词语叫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小太监一脸惊恐的望着皇上,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待到他笑够了,才抬起头来,指着桌子上的一只别人进贡的半尺翡翠盆栽说道:“很好,这个赏给你了,退下吧。”
果然是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太监还是喜滋滋的抱着一盆翡翠盆景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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