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柳离开后,程向阳过来找宋井桐。她坐在那张高椅上不动,幽幽地望着程向阳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程向阳站在她眼前,宋井桐忽地红了眼圈,喊他名字的语气携了浓重的尾音和淡淡的伤感,“程向阳…”也许被叶柳的话触动到了,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才会突然间感上了一下。
程向阳站在她旁边,目光炯炯看着她,“在,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宋井桐一笑,站起身来,离开位置。她感觉自己有些矫情了,差点泪目而出。确实,女孩子,总是时不时会突然性地找不出缘由的难过,或者是情绪爆发。程向阳仿佛看懂了她,伸手,指腹划过她眼睑,冰冷的温度碰上脸颊的温热,一切刚刚好,连他问话的语调都那么刚刚好,“是不是说不过叶柳,她把你说哭了?”
宋井桐拍掉程向阳拭向自己眼下的手,“没有。要吵的话,我凶起来,没人吵得过我。”其实,她刚刚叫他,是想说,有一天,他会不会也像叶柳一样,觉得累了,转身就走。毕竟,这段感情里,现如今宋井桐就好像虞清埘,而程向阳像叶柳,一个不会表达不会脉脉含情,另一个一昧付出。转而想想,没必要开口了,她也在做努力,也在学着改变,如果这些程向阳都看不到,那也不必说了。
掩饰的话让程向阳心情大好,他微一笑,宠溺般装作不知道,配合地道,“是,我家小姑娘坚强着呢,才没哭。”
“唉。”宋井桐恼,清冷的眼却在笑,漾开美丽的波泽。
“真难过可以哭出来,我的肩膀永远留给你。”程向阳扳过她,使视线相对,深邃的眼深情似海,“桐桐,在我面前,你不必假装坚强,我愿意把你宠成一个小孩,你可以任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陪在你身边。”
几近失笑,宋井桐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我不想做小孩子。”她是大人,不容许情绪泛滥。
程向阳说得很真,他讲,“不当小孩,那做公主。”宋井桐那双清亮的眼睛狡猾地眨巴了几下,没有回他的话。程向阳跟着笑起来,手指轻挑起宋井桐下巴,眼里同样的狡猾,凤眼一挑,眼神定定看着她,“做我女人?”
“神经。”宋井桐推开他,快步往车那边走。程向阳没追上去,慢慢腾腾地走着,声音大得在车库有回响,“桐桐,不回答当作你答应了。”
宋井桐没回头,把他甩在后面,嘴角淡淡地撮着笑。
一路上,灯光闪烁,车子在绿茵道上停了下来。宋井桐下车,雨已经停了,只剩下呼呼微风,空气中还有宜人的清凉。程向阳陪她一起走到楼下,恰逢碰上一对小情侣在吵架。那女生眼泪汪汪掉了下来,大着嗓门冲男生嘶吼,“我是女生你是男生,你不能让着我一点,不能哄一哄我,每一次都要和我吵,都要把我弄生气了才舒服是不是?”
男的沉默半晌悠悠来了句,也不知是不是情商欠缺,还是太直肠子了,“我比你小。”
女生气恼地甩开手,恨不得把男的凌迟了。
宋井桐经过时,稍微放慢了脚步,感觉男生情商太低,估计世界大战要来了。虽然大家都是父母的孩子,没人规定男生必须要让着女生,但在吵架这方面,男生让一让,或者一个怀抱很轻松就能解决问题的。在宋井桐以为非要闹得不可开交时,戏剧性的一幕来临了,男生一把将女生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女生肩部,旁若无人地吻起来。女生气愤地挣扎,最后还是折服了。
妥妥被粮喂撑了,宋井桐慌忙别开了脸,对程向阳说,“我走了。”
程向阳手快地扯住了她,气息在她头上逗留,“桐桐…”声音缠绵温柔,唤得有些蛊惑,激得宋井桐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防卫似的看着他。程向阳无奈一笑,声音透露着无辜,“我只是想近距离看你一眼,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宋井桐羞极了,刚才她误以为程向阳要吻自己,吓了一大跳。缓了缓,绯色淡了,才镇定地问道,“看清楚了?那我可以走了么?”
程向阳不回答她的问题,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小心翼翼说出来,“明天开始,我们专业要见习一周,可能陪你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了。”程向阳以为她会大发雷霆,像电视剧里的那些女生,指着鼻子问,为什么去那么久,为什么要去了才说,把不把女朋友放在心上了。可宋井桐只是表示知道了,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不知为何,听了,程向阳隐隐有些失落,心情阴沉。
“桐桐,我要去见习一周,一周的时间可能见不到你。”程向阳怕她没听明白,再次强调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一周这个时间。宋井桐点了点头,应道听见了,没必要再说第二遍。反应冷淡,一点不像程向阳预想的那样震惊与不舍。
一个灵光,宋井桐才领悟到了,开口,“你去哪里见习?”
有这态度程向阳也觉得欣慰了,详细说明见习的分组情况,“我们这一组去承源,三子去他哥的公司。”
宋井桐翻了一个大白眼,搞得像是要去多远,多不如人意的地方受人差遣似的,不就是自家公司么,程向阳一个大少爷,就算见习期间偷溜了谁敢说一句。
程向阳没瞎,自然看到了宋井桐的白眼,鼓起嘴巴抱怨,“虽然说在我家的公司见习,可我根本享受不到好的待遇。程女士说了,要是我敢让底下的员工放水,她非收拾我不可。有了老板的话,谁敢优待我?上一次我跑腿跑得累瘫了,回来想顺带搭乘程女士的车回家,她二话不说让司机掉头走人,我也不敢开自己的车给她看着,一个人挨着风、忍着疲惫拦了一辆车惨兮兮回去。大少爷有我这样的么,有当成我这样的么?”
听着程向阳委屈巴巴的抱怨,宋井桐竟然生不出多大的同情心,还特别不厚道地笑了。心里暗自给程女士鼓掌,做得太好了,就该这样,磨一磨程向阳的性子。
没得到她的一丝半点的安慰,反而招来嘲笑,程向阳气得脸憋红了,想骂又不舍得骂,气势全无说了句,“桐桐,你太过分了。”宋井桐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礼貌,正色,略感歉意,讨好道,“等你回来了请你吃饭?”
“不稀罕。”程向阳高傲撇开脸,报复性地回她。
宋井桐都迎合着讨好了,做到这程度算不错,见他这样,她说,“哎,不要太过了。”
程向阳委屈得要命,眼里水盈盈的,含着水光,“如果你没课,你过来看我。”见宋井桐犹豫,程向阳连环攻击加讨价还价,竖起一根手指,“一次,来一次也好。”
宋井桐静看他节骨分明的手,感叹,一个男的,手怎么可以这么好看?风蛮凉,吹过,飕飕的,宋井桐快声应,“嗯,会去。”
“桐桐,你真好。”程向阳笑了,伸手要去捞她搂到怀里,宋井桐一侧身避过了,继而换来他不满地扁嘴。宋井桐刻意忽略了他投射过来的目光,淡然说道自己走了,让他也赶紧回去。在宋井桐快进了楼下大门时,程向阳喊住她,她回过头,并没有不耐烦,只听程向阳轻语,“桐桐,早些洗澡,把头发吹干了再睡。同时,晚安。”
不难察觉,宋井桐的眉眼皆是笑的,她回说别念了,风大,赶紧回去。直到楼道的声控灯暗下去了,程向阳才离开,路过那一对情侣时,气闷闷地瞪了几眼,只觉得这些人太没公德心了,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等哪一天,程向阳也要虐惨他们,真是太过分了,瞧他抱不到也亲不了,使劲秀来虐自己。
程向阳擦肩经过,那女生抬头,多看了几眼。旁边的男朋友吃飞醋了,扳回女生,粗暴地搂进怀里。见此,程向阳笑,心满意足离开。他满腹黑,希望人家吵起来,叫他们秀恩爱,活该了,多吵一会儿。实际上,程向阳也想秀呐,只可惜某人不配合,不给机会,程向阳自己也秀不来。
路过别墅区前的超市,停车买了水果、牛奶和肉肠用来做明天的早餐。自从有了一次下厨经验后,程向阳发觉自己越来越有做饭的天赋,并且爱上了做饭。一想到往后某一天的日子,他在厨房做早餐,而宋井桐站旁边温柔满目看着他,偶尔从背后抱住他,轻柔的手环住他的腰身,头靠在他背上,程向阳就感觉到很幸福。所以,为了他想象中美好的一天,必须强练厨艺。
结账出来,把东西往车上一放,看到最上边的一盒鲜鸡蛋,无可奈何的表情。要是他告诉宋井桐,每一次他过来买东西,都有一位大大大阿姨硬给他送东西,宋井桐会信么?还是觉得是他胡掰?他最希望,她会吃醋,这是他渴望见到的。
把车停好后,程向阳提着东西进别墅。室内一片漆黑,显然虞清绝没回来。打开灯,把买的东西放到冰箱,取了瓶牛奶拧开盖子大口闷了下去。
虞清绝通常在外边浪到凌晨才回来,程向阳习以为常了。以前,程向阳没认识宋井桐的时候也这样,不到半夜三更不会回来,认识她后,所有劣质的行为好像都消失了,享受上这种安静的生活。即使,宋井桐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也不自觉地在改变。
喝完牛奶后,程向阳洗了个澡,出来时,下半部分裹着浴袍。硬朗分明的头发沾着水滴,俊美的脸帅气逼人,尤其是他高而有型的身材,简直像一幅行走的海报,随时随地令人疯狂。程向阳扯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滴,拿起手机准备给宋井桐发消息,没进入消息页面,电话打进来了。
随性靠在床头,长腿懒洋洋伸在床尾。只听那端说,“阳子,你在哪,赶紧来金盏。”虞清绝声音说得挺急的,那边恼哄哄的,甚至可以听到闻凯宏低沉有力的声音。
“准备睡了,不出门。”程向阳不缓不慢拒绝,大长腿换了一个姿势,更加的慵懒随性。虞清绝不气馁,抛了个震撼得不能再震撼的消息,“航子明天要订婚,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以单身的身份出现在金盏,你确定不来?”
程向阳如同被当头一棒,顿时坐直了身,“没骗我?”虞清绝轻轻叹气,不否认。程向阳几乎是不相信,又确认了一遍,那端依旧道有必要拿这事骗人?听到了。太突然了,程向阳不信也是情理之中,因为真是一点风声也没听着。虞清绝撂话,“赶紧过来,来了再说。”
起身,程向阳答,“好,等着。”
换了一身衣服,出门时,程向阳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左右思量,终究还是给宋井桐发了条消息,报备一番。消息发过来时宋井桐正在预习上课的内容,随手拿起来看,程向阳真是实诚得紧,“桐桐,白航他明天订婚了,约我们去金盏,我不去不行。为了不让你担心,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
白航?宋井桐不认识这人,大概是他朋友。看过之后,宋井桐放下手机,并不曾回复。程向阳不说的话,去了她也不知道,可还是像个傻子一样,一五一十地报备行程。宋井桐并不愿管束他,相反,她觉得,给足对方自由是必须的,是对双方的一个尊重。如果一个成年人,连管束好自己,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都分不清,那么,不需要再谈别的了。
没等来回复,程向阳只好开车出门。到了金盏,径直往包间走,一推开门,闻凯宏率先看到了他。闻凯宏笑,玩世不恭的样子微收,开口就是调侃,“阳子,现在要见你一面真难,难度堪比登天。要不是因为航子订婚,您老还不一定出来了。”
程向阳理亏,却应着道,“忙,抽不出空。”
闻凯宏直接道破,根本不留面子,“忙着追宋冰山?那女人用得着你如此煞费苦心?蛮力一上,不屈服不行。”这话过头了,闻凯宏分明看到程向阳不悦地眯起了眼睛,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闻凯宏识趣,不敢再言语,装模做样地呡了口红酒,总之,这以后尽量别在程向阳面前讲那座冰山的不是,否则铁定又像上一次一样,被鼻青脸肿的一顿揍。
“怎么没见着航子,他人去哪了?”程向阳进门到现在,都没见着白航的人,连虞清绝的人也没见着。
小女生倒了一杯红酒,递给程向阳,他避开没接过,小女生抿着唇,水雾盈盈的。程向阳皱了皱眉,是上一次的那女生,叫什么来着,他忘了。语气还算好,程向阳说,“放着吧,我不喝。”想早点回去休息,程向阳这一晚都不打算碰酒。
闻凯宏饶有兴趣打量他,搂过小女生,女生全身颤抖,害怕得肩头发颤。程向阳一个眼神睨过去,“她不是你喜欢的款,就别吓别人了,没意思。”闻凯宏听了,嬉笑一会,绕有兴致地挑着眉,片刻之后才松开了手,“看来,那位宋小姐把你改变了不少,训教得还挺好。”
程向阳想起宋井桐那张清冷美丽的脸,深邃的眸子晕上一层淡光。确实,宋井桐真的改变了他不少,她从未要求他做什么或改变什么,程向阳却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闻凯宏见状,啧啧两声,人没追到就已经那副痴痴的模样了,未来不定怎样。闻凯宏忍不嘴多言一句,“她真有那么好,值得你掏心掏肺的?”
眸子一沉,思索良久。宋井桐真有那么好么?没有。她个性冷淡,脾气略微恶劣,对他爱搭不理,甚至从来不会迁就他,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可是,程向阳又觉得即便如此,宋井桐仍旧无可比拟,他说,“我以前也像你一样,不解哥对叶柳的爱,明明爱得很辛苦,为什么还不肯放手。后来遇上了她,我才知道,喜欢这玩意儿没有理由,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也不是非她不可,可除了她,我谁也不想要。”
闻凯宏挑高的眉眼缓缓低下去,带着疑惑和不可置信端详着他。特么的,早知道不问了,硬是被炫耀得不知说什么。
虞清绝扶着白航进来,白航那脸色,应该是喝过头吐了。平日的白航很沉稳,攻于心计,今天,倒有些多话异常,“阳子,你可真大牌,现在我们叫不动你了是吧?见色忘友,混蛋家伙。”白航喝得醺,站不住脚,说话还带了点酒气。
程向阳避开白航挥过来的手,轻而易举准确地抓牢,防止白航乱挥乱动,“到底怎么回事?”程向阳指的是白航订婚的事。一语激醒,白航一下清醒过来,唇抿成一条线,无端的冷酷了,讽刺地开口问道,“白老头的心思,我能不从?”
这些年,白航身边的女人,也就只有付云溪能让白老头满意了。迟早的事,程向阳似乎不惊奇了,用这事是很正常的口吻问,“对方是付云溪?”白航一愣,点头,之后听见闻凯宏看好戏的笑声。程向阳坐着,目不旁视地继续,“付云溪人挺不错,你们一起长大,她喜欢你,你们家世也相当,老爷子的决定挺对。”
“阳子,你说什么风凉话,要让你现在结婚,你愿意?”白航怒,声音也大了点。白航向来把付云溪当成妹妹看,一点儿感情也没有,要他娶付云溪,实在无能为力。可他的兄弟,居然没一个支持他的,尽是讲些什么娶了付云溪是对自己好的话。放屁,好什么好,哪儿好了?
话一出来,闻凯宏即刻笑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航子,你还真别说,要是宋井桐愿意嫁阳子,恐怕阳子马上就会去扯证,吩咐人着手准备婚礼。或者说,让他倒贴上门,当上门的女婿也不是不可能。”不愧是多年的兄弟,闻凯宏果然了解程向阳的那些心思。
白航脸一沉,闭嘴不语。这回倒是沉默而一言不发的虞清绝开的口,他问白航道,“当下是看你怎么想,如果明天你不出席,付云溪将会成为荥川市最大的笑话,你忍心?”至少付云溪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也只是顺从家族指令,顺从了自己的本心,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白航紧呡嘴唇,纠结的表情团在一起,现在为难的不是付云溪一个,也有他自己,“我不喜欢付云溪,娶了她,我又要怎么办?将就和她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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