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已过半旬,寝室通明的白炽灯也已熄灭,只有四盏小台灯竭力地将光亮照射到每一个角落。微弱的灯光撒在四人的脸,将其脸部线条柔和勾画,美得如同夏夜的一轮弯月。
洗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竟像江南地区的七月末的倾盆大雨,室外的人悠闲的坐在屋内添一壶清茶,安静地享受着烟雨蒙蒙过耳愉悦的风声雨声,花瓣枝叶落地的声音,一切惬意舒适。
陈玉书睡眼朦胧地靠在宋井桐身上,洗浴过后浅而淡的香气怡人,助长睡意。
四人倒不急着着床入睡,谈论着彼此隐藏内心深处,平常时不愿说与他人只想一人憋在心里的话。李兮家境优越,衣食住行均过得去,未来的就业及各个方面的事情家中早已打点就绪,无须她操心,可她内心有躁动的强烈的渴望,对一段感情的渴望。
李兮说话时比以往多了许多的温柔与难见的憧憬,“我希望以后我能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不需要太有钱,不需要他家财万贯,只需要他有上进心,会全心全意对我好,不会欺骗我,不会伤害我就够了。”
宋井桐不清楚好的定义,每一个人对好的见解都不同,一千个人会有一千种理解。她问自己,她的理解是什么?脑海闪现的第一回应,令她恐慌,原来童年真的给她留下太多的恐惧!
“会的,将来你想要的,渴望得到的,一定都可以得到。”俞雯宽慰李兮,轻柔的话语定心丸般给人安心。
俞雯的点与李兮的截然相反,俞雯是家中长女,底下有一念小学的弟弟,家庭条件没有李兮的好,她肩上背负了很重的压力。不似李兮,一切都有家人帮扶着,她只能靠自己,没有人能帮上她,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考虑男女感情之事。
“我有考研的打算,但是你们也知道,根本不切实际。”俞雯嘴角扬起苦笑,坚韧的她却没有掉泪或者悲天悯人。“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努力充实自己完善自己,将来出去找工作时能在一群求职者中脱颖而出,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在城市中立住脚。”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任何人都有往高的愿景,只要肯努力,只要有能力,任何事情都不是困难。
付云溪洗澡出来,恰巧听到,加入聊天阵营。
有些人生下来起点就比别人高,在别人为衣食住行一日三餐升职加薪忧愁焦虑时,对于这些人而言,全然不是事。但终究,走向的终点都一样,不存在公不公平,只有选择方式、路径的差别。
付云溪是温室里的花朵,皇宫里穿着金丝线衣服的公主,有着拼命地想逃离温室、挣脱金丝线裙束缚的想法,但又依恋温室害怕外边的风吹雨打的矛盾心理。“我这辈子也许都这样了,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别人上班工作时,我逛街购物,心情好时周游各地。我有想过找一份工作,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不依靠家里。”
“可是,怎么看都好难。爸爸说,女孩子就该待在家里,打天下闯荡的事业都是男人的,与我们无关。我反驳过他,他问我,你能干嘛?我竟然回答不出来,真像爸爸说的一样,我确实什么都不会,身无一技,混足社会会被碾碎成渣。”
付云溪大学毕业一年多了,看着同一届同学过起忙碌充实朝九晚五的生活,有时候自己都在想,自己同样的大学毕业,为什么生活如此巨大的反差,如此的天囊之别?
有点可悲的是,即便付云溪出来工作,成婚后她依旧要回归相夫教子的生活当中去。白家家大业大,家族几代的女人结婚后都没有再工作,安稳地在家享受着富足有余的日子。白爷爷说,小溪呐,男人努力挣钱就是为了给你们花的,如果你们都不花,我们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呢?仿佛,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对她说的,连她自己都认同了!
李兮问道,“那你有付出实际行动抗议过吗?”
付云溪思考后实诚地回道,“没有!大概我适应了,这样也挺好的,没有压力。”
“你个虚伪的人!”李兮笑语,算是找到一个跟她一样的人了。“桐桐你呢,有什么想法?你学习那么好,考研吗?”
“对。医学是我的追求,我想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想用自己的医术帮助更多的人。”她已经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离开而自己无能为力,那种绝望那种痛苦生生地折磨着她,她不想其他人像她一样,每个午夜梦回都被自责惊醒。
李兮把话题一转,问她,“男神呢?将来你们会不会在一起?”
宋井桐问过自己无数遍这个问题,她自己都得不出答案。“我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谁都无从而知,也没有预测未来的超能力。我只能说,认定一个人就不会改变,但有一天缘分走到尽头了,我也不会勉强,更不会回头。”
美好的记忆会狠狠地提醒她,现实的疏离与隔阂有多残忍,她不是神不是一个无私的人,她也会有三情六欲也会难过也会痛,她不想被曾经的点滴折磨,更不想为难自己。
李兮假设,“要是误会或者有难言的苦衷呢?不回头就永远错过了。”
“世界上没有太多的误会,难言的苦衷,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以说,不可以一起面对的!如果有,只能证明,我不足够他信任,不值得与他一起分担!”
不曾想,竟一语中的!
李兮不便多做点评,手多地揪了揪陈玉书头发。宋井桐垂眸一看,陈玉书睡得憨香,匀称平稳的呼吸打着卷儿吐在她颈窝。李兮恶作剧撇眉,提议地说道,“我们聊得火热,她居然能睡得下,服了她了!要不把她闹醒?”
“别了!”俞雯起身,“不早了,睡觉吧,桐桐明天要考试呢。”
说话声悄悄隐退,只余下一盏微弱的灯光和窗外闯进的微弱的月色。台灯的灯光打在宋井桐头上,她此时正蹲着给付云溪挽裤腿。睡衣套装是宋井桐新买的,在店里试穿的时候码数合身,一回来大概是缩水,太短了她一直搁置着没穿,想不到付云溪穿居然长了一大截,走路差点绊倒。
丝绸柔滑的触感在指尖停留,脑海晃过一幕,她停滞了下。宋昔日曾经也给她买过类似的套装衣服,也许他从没有记得她穿的码数,买大了好几码,但是跟得到珍宝似的,爱不释手。
罗荼边笑话她,边蹲下身给她挽裤脚,大大的裤腿挽了好几圈,怎么看都像小孩偷穿妈妈的衣服一般,滑稽得不行。
宋井桐抬了下眼皮,迫使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她起身,跟付云溪说挽好了。
今夜,注定无法安睡。身边的人和她一样,辗转反侧。
宋井桐僵直地躺着,尽量不动,她不习惯身旁有人,本能地产生不适应,隔了大段的距离。可是,上一次程向阳躺在她旁边时,她没有太剧烈的排斥,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付云溪翻身,床板轻响发出低沉的咔嚓。宋井桐直觉付云溪一定有话要说,她所有的想法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一眼便能看穿。
付云溪睡不着,撑着脑袋半侧起身子,轻声低语的呢喃在黑夜中仿佛落地的雪花。“桐桐,睡了吗?我们聊会儿天吧?”
“嗯。”她轻哼了声,等付云溪开口。
付云溪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细细碎碎听到衣服摩擦被子的稀拉响动。“桐桐,我有点迷茫。”
她不知道付云溪简单的两句话用意何在,专注地听着,问她道,“迷茫什么?”
“很多。”付云溪说,“我毕业一年多了,工作也没有,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做什么,别人看来我很开心,事实是怎样只有我自己知道。尤其是听到你们的想法后,我感觉自己好没用。”
宋井桐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幽暗的夜色,窗帘缝隙透了点儿光亮,依稀看见付云溪炯炯有神地盯着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不一定要拿别人的评论标准要求自己,只要你觉得有意义,觉得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好迷茫困惑的。”
付云溪长叹口气,“还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别多想。”她闭上眼,意识思绪明晰。
“可以抱抱你吗?”
宋井桐静止几秒,鼻腔发出淡淡的“恩”,付云溪搂上了她。“我两年龄相差了几岁,可我感觉你像个大姐姐一样,好让人安心,莫名的有依赖感。”
她始终紧闭双眼,手交叉叠放。姐姐么?大抵是她比较成熟吧!
“知道为什么想找你吗?”伴随着她轻缓的呼吸,付云溪问。她摇了摇头,付云溪有点不好意思略带歉意地说,“一开始我没想来找你的,总感觉你比较冷淡,不太愿意与人相处,我也怕自己打搅你。”
宋井桐突然好奇,“那怎么来了?”
付云溪吐舌,“我找不到人一起,想到的只有你了。你可能觉得,我们见过不超过三次,我找你玩会很奇怪。当时我犹豫了好久的,思来想去没有人选。你不会介意我是这理由吧?”
虽然这话实诚得有些过头了,但是对于宋井桐而言,她更喜欢听真话。“没事,很开心你跟我讲这些。”
她听着付云溪断断续续的诉说,昏昏欲睡。半梦半醒梦中,一张帅气的脸庞惊现,不停诉说着滔滔不绝的话。
耳边低语,隐隐约约。
“我都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了,总害怕自己不够好,怕配不上他!”
她想回答,困顿疲倦得不想抬动眼皮。这是焦虑,来自女生的不安的忧虑!后来,付云溪对她说,其实我也不傻,我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我不想戳穿而已。
宋井桐幡然醒悟,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清醒的,其实只是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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