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阳不远不近地跟在车队后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正值上班的高峰期,车辆拥堵在十字交汇路口,车流缓慢地行驶,路边高架的大型电视机演播着广告,正好用以消遣打发漫长的等待时间。
广告演播结束,进入正式的新闻早播,又是几十年不变的那张美丽的脸和一眼一板的广播腔调。百般聊赖之间,思绪飘离。她想,那女主持人到底是使用怎样的秘诀才能保持这般的青春永驻?
程向阳与她的目光所及,正对着电视机里那个唇瓣张合的女人。“她是叶柳的堂姐,叶舒。”
“哦!”宋井桐有在电视机上见过这个女主持人,但是,与叶柳有这一层面的关系倒没听说过。不过也怪她孤陋寡闻,向来不关心其他的繁琐事,自然不知道。宋井桐收回余光,不禁发自内心的称赞了句,“她长得不错,专业素质也够硬,怪不得可以当荥川电视台广播的***。”
程向阳不接话,不赞同也不否决,其中的实情只有当事人清楚。
当年,叶舒的能力在同一批毕业生或者电视广播主持实习生中不算最优秀,为什么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跻身成为荥川广播台的收视王牌,虽离不开叶舒自身的努力,但最重要的是,少不了虞清埘的帮助。
虞清埘是典型爱屋及乌,认定的人,无论那人身边的人是好是坏,一概接纳,当成自己的亲人对待。
当时虞清埘与叶柳的感情处于持续升温阶段,正是如此,叶舒得益于这段感情,事业也开始一路顺畅,平步青云。不得不承认,叶舒能有今天,是叶柳成就了她,同时也是虞清埘造就了她!
电视里的人不慌不乱地以特定悦耳的语速播报新闻,一双眼睛最出彩,亲切而有感染力,路边等待的人忍不住逗留几眼。
程向阳问她,闲散随意的口吻,声音好听得让人昏昏欲睡,“桐桐,你们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她当真半靠着闭目养神,车内温度适宜,音乐也轻缓流淌,一切仿佛是为了催眠准备的。她进入轻酣的状态,话语半带朦胧有如呓语,“不知道呢,看研究进展。快的话一个多月,慢的话说不准,但是过年的几天应该有假期。”
“放假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她敷衍地轻道,“嗯。”
路灯亮了,前方车流缓慢前行,他也跟着涌入有序的排列当中。“别光嘴上答应,到时候一声不吭自己先走了。”程向阳早已熟透了她的这点,又说道,不过确时是要求她给予保证,“桐桐,你答应我,要是不忙了,给我发短信或者打电话视频,不要不理我。”
好半晌她都没有回应,如同石沉大海。
程向阳看向她,哭笑不得。她双目紧闭,脸斜靠的贴在车窗边角上,睡容美好安宁得让人不舍打扰。
他调高了空调温度,车速也减慢,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些。他目视前方,不时又凝望她,那容颜清丽超脱,美得不可方物!他不由地低语,喃喃道,“你呀,长这么美干嘛?”
梦中的她心有灵犀感受到了,羽睫轻颤,话语不甚清晰,却很是温柔,语气更是缓和。
宋井桐睡了一路,睁眼时是郊外凋僻的树光秃秃的迎风招展,大雪不经踩踏,纯天然的不加修辞,白茫茫的一片。
驾驶座上的人不见了,她身上却盖了小毯子,毛绒绒摸起来很棉柔。她折叠好放在座位上,打开车门下了车,松软的雪一下淹没了她鞋面。
程向阳正把行李箱搬出,那双节骨分明的手明明白白地暴露在寒气当中。她接手帮忙,被拦住了,“冷,你别搬。”程向阳合上后备箱,强劲有力的手扣上了她,另一边拎着行李箱。
他真是体贴至极,不忘给她整理鬓角的绒发。“不许脱。”因而,她又强势了一回,脱下一只手套套到他手上,是不容置喙的姿态。
“好了好了,不脱可以吧?”他认命般地妥协,眼底却是溢出了无比甜蜜的蜜意。
宋井桐套好后,抬头时,一众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见她发觉后,装成不知觉地移开视线。聪明的她,怎么可能领悟不到其中深意,怕是大家都误会了?她,有口说不清了,索性不说。
厚积的雪堆砌在一起,车辆难以进入,所以是他们步行进去的。
同行的人都很羡慕宋井桐,她轻身上阵,除了一个小包,大件行李都由这个体贴入微的男人帮忙拎着,甚至生怕她会被这雪给磕绊了,手不曾离开过,始终攥紧在掌心中呵护。
宋井桐她没有那么娇贵,根本不需要他百般优待,可他每一次都让她无从反驳,甚至无从拂了他的意。
掌心的暖意汹涌,干燥的指腹与她十指相扣。有人说,手指是最接近心脏的地方,能够通往彼此的心。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不管是真是假,她只清楚,此时此刻,有一个人直达她的灵魂深处,一份奇妙的感情在发酵,茁壮成长,攀生成参天大树!想抵触,想挣扎,无能为力,无以抗衡。
张婷突然停下等她,幽怨的怨念,“宋学妹哟!”
“嗯?”
张婷却又不出声了,好似刚才的她的那声呼叫不存在似的。
教授听着动静回头的一瞥,使得宋井桐恍然明了。猜得没错的话,张婷是想让她帮忙提东西,因为刚才张婷死缠烂打让教授帮忙,教授无动于衷,有板有眼,美曰其名:自立自强,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张婷差没敢吐槽教授了,他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嘛?教授有司机师傅帮忙拎行李,他当然可以义正言辞地教导她“自力更生”了。
宋井桐大方地开口,手同一时间伸出,“学姐,我帮你吧?”
张婷乐见,顺手将行李箱搁置给她,犹豫着又自己拎回。而宋井桐的手接触到了行李杆一边,但只是擦边过而已,抓了一手空气。
不是张婷不愿她帮忙,是宋井桐身旁的人气场过大,一双深色眼眸如豹子般盯着她,她怕没出口呢,已经被旁边的那人的眼神将她凌迟了。那强势护犊的心切,那么震慑,她不忌惮都难!
哎,她就没那么好运,就没有这么个人护着她,不仅颜值逆天还懂得宠公主似的人宠她!人比人,可谓气死人。
“那行吧,宋学妹你给我提个包包,谢谢你啦!”虽怕那处决的眼神,但既然到这份上了,也不好说没事不用了,也就“勉为其难”接受帮助了。
张婷的包是个旅行包,体积就比她的行李箱小了一倍,不知道里边装了什么,沉甸甸的往下垂。难怪教授不帮忙了,拎一路不得把教授那把老骨头给累散架了?
程向阳一声不响地从她手中抢过,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地搭在行李箱面上,背包带悬系在拉箱杆。
宋井桐晃神,手上空空如也。可她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隐约携带阴戾。“我可以的,你让我自己拿。”声音渐渐小下去,近似蚊子般听不见。
咬牙切齿的闷声从胸膛发出,恨铁不成钢,“你傻么?”
宋井桐一头迷雾,觉得莫名其妙。
张婷见机不妙,趁机溜了,赶上了前边的人。有人笑她,“这种事也就只有你干得出来了。”
“呵呵。”张婷干笑,没不好意思,“那让你们都不帮忙,只好找小学妹了。怎么,你们看人家是美女,不舍得看她受累,心疼了?心疼也没用,人名花有主了,尔等野草一边去吧。”
男生不甘示弱,自当是反讽回去,并且拉了个能治得住张婷的帮手,假意的略有威迫地喊了声,“教授!”
“喂,李炽,不带你这样的!”张婷鼓圆了眼睛瞪男生,怒目圆睁,嘴上作了口型,意思是:你等着!
李炽丝毫不在意,示威地回以微笑,迂诟起张婷来,“不怕我让教授给你牵红线你就使劲瞪我。”奸人得逞的坏笑,想到了些什么,继续道,“我看孟祁安就不错,教授上回不想撮合你两没成嘛,这就是绝顶的好机会。”
气得张婷牙痒痒,又拿他没辙,于是便在心里痛骂了他好几百回,转眼之间脸上殷勤得狗腿。“我错了,你多帅呐,哪能是野草呢?其实吧,我那话里没讲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意思,别多想。”
“教授!”李炽真的喊了声,教授充耳未闻,不作参与。
“你叫啊!”张婷无所畏惧了,一反殷勤的态度,得意忘形地笑岔了气,压低着道,“要是你给我道歉,我开心了,指不定帮你约宋学妹吃饭。”
后边的人一脸黑线,俊脸褶在一块,太阳穴突突地跳,极度不悦地皱眉。“那男生喜欢你?”话一出,醋味飘荡在整个空气中,冰天雪地封不住。
程向阳狠狠地剜着李炽,李炽身后传来一道凛冽的目光,下意识回头,又禁受不住低下头。他没存那心思,也不敢有那心思!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前面的人可以听到,故而所有的人都回头,戏剧性的表情期待着她的明智得体的回答。
无疑,程向阳给她出了个难题。众目睽睽之下,一方面她的回答不能让男生下不来台,另一方面她必须要顾虑他的感受,给他满意的命中他想要的答案。
在她准备说话时,那霸道又带着任性专横的气息侵袭,“不管是谁,我都不会给他靠近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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