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这段时间,真的很难打到车,尤其是这种天气。外出的人很多,各种游乐场、大小商城和美食街,都是悠闲自在的人。少了平日里的忙碌,反倒是多了几分自在。对上班族、学生、或者是为生活奔波劳累的人们而言,这是一年里,难得放松的日子。
风轻轻地刮着,时不时携带枝头尚未消融的雪花,顽皮地刮过肌肤,而后落在外衣上。宋井桐紧了紧衣服领子,等了好久才等到了车。
一上车,车内的暖气如同夏日的暖阳,扑面而来。她摘下手套,温热的手去贴了贴冻得通红的脸颊。司机师傅按照她说的地方,上车后开始打表,晃动的数字让她心疼不已。她想,她是脑子抽了么,花一百多块钱打车到这个地方来?
程向阳站在猎猎的风口,双手插兜,又酷又冷地凝视着车辆来往的方向。一接近,宋井桐就看到了他,他却是没有,盯着另一辆车很是期待地看。
付了钱,她没有一下走近他,而是缓缓地走过去,尽量不让靴子踩在雪上发出絮絮的声音。她忽然不走了,站在他身后不到一米远的位置。真是傻呐,见着人不是她,他失望地收神,又继续望着下一辆车。难道不会找个暖和的地方等的么?
宋井桐想嘲笑他,又笑不出声。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程向阳反应很大地扭头,闪过的惊喜定格。略惊讶地往她身后看了看,一把抱住她,说话时温润的气息吐在她后脑勺,他问,“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直在这里等,可是都没有看到你。”
她从他怀抱里挣脱,无可奈何地暗自叹气。傻子,难道只有一条路而已?她却不想训他,暮然间涌起泛滥成灾的心疼,却又不好直接表达出来。她岔开,变魔术般拿了样东西给他。
红色的福袋,喜庆的象征。程向阳捏了捏,问,“是什么?”
“福袋。”她说。知道他有可能会问里边是什么东西,她又补充,“装的是手工做的糕点。”
“现在可以打开吗?”
“可以。”
程向阳解开福袋,拿出了一块糕点,方方正正的糕点外边包了一层纸。宋井桐很自然地去拿福袋,他也很自然地交给她,然后去撕开那层纸,拿着糕点咬了一口。一口下去,特别的甜。“好甜。怎么这么甜?”
她很快地回答,“故意做成这样的。讨个好兆头,象征来年生活甜蜜美满。”
程向阳笑,“你信这个?”
“不是信,只是既然做出来了,吃了也没什么损失。”
话刚说完,嘴巴里塞进了东西。冰凉的甜,她被迫咽了下去。程向阳得逞地笑,手不受控制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是宠溺的动作。
那是他趁着她说话时,把他咬了一口的糕点塞到了她嘴里。关键,他咬过了,有他的口水啊好不好?可他却丝毫不在意,顺着她的话堵了她口,“甜吗?其实,它没有你甜。”
宋井桐恼他,他笑得那么的放肆时,她想生气又气不起来了。咽下他塞进去的糕点,好脾气地问,“连着几个电话催我出来干嘛?”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已经选择去纵容他的小挑逗。抬头,余光一瞥,才发现他们站在滑雪场入口的广场前面。她似意会,“你想滑雪?”
程向阳一扯,把她带入怀里,牢牢地将她禁锢在胸膛。手有力地一揽,替她挡住了风。“滑雪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宋井桐仰头,那表情一脸不解。不滑雪,约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为了浪费车费么?她气得郁结,为他这多此一举、白痴至极的安排。气着气着她又将一团火压抑,想着他站在风中时打冷颤的样子,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恋爱,从来都是互相的。不是一个人永远在付出,另一个人永远都是无节制地索取,却从来不予以回应。虽然她内敛,虽然她含糊,可是,那颗已然偏向的心,骗不了她自己。
程向阳拦了辆车,报了个地方。上车后,宋井桐才发现,他也是打车过来的,程女士果真把他的车给没收了。被他嫌甜的糕点又打开了一颗,程向阳吃着,宋井桐多问了一句,“你车被没收了?”
他脸上表情精彩绝伦,先是一瞥她,然后低头,再然后嚼了两下塞到嘴里的糕点,然后委屈地不愿意地“嗯”了声。宋井桐笑喷,他委屈的一瞪,她还在笑。程向阳不乐意了,辩解称,“骗你的!过年了,油费贵,开不起,让它歇几天。”
宋井桐不揭穿,笑而不说。那点油费,他会在意?不过,前边开车的司机师傅略有同感,“是啊,现在油费是真贵。前几天,我媳妇儿给家里的车加了五百块的油,开不到一周,五百块钱烧没了。伤不起呐!”
程向阳附和,没忘瞟她眼色。人司机师傅是实实在在地心疼油费,跟他可不一样。
到的是一处私人冰场,人并不多,不像别处拥挤。一进去,立马有专人迎接。
崖边的风真大,呼呼地吹。低头往下一看,吓出了一身汗。近一百米高的瀑布,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流动的水全都冻住了。最垂直的地方,接近九十度直角,根本没有任何缓冲和站脚的地方。
宋井桐心惊胆颤,扭头去征求他的意思。“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她听到她的声音一字一顿,被飓风吹散。
她的头发随风飘舞,风大得吹在脸上都是疼的。程向阳点头,手握住了她,安慰说,“放松,没事的。”那么高的地方,别说身上没有安全设施,就是有,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她后退,同时也拽住他往后退。
她拽住他,央求,“不,程向阳,不要。”她第一次这么求一个人。
“别怕,有我在,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隐没在风中。可是宋井桐却摇头,坚决地不向前一步。那么垂直骇人的高度,而且也不知道上面的冰结不结实,万一一个脚滑,死无葬身之地。她不懂,这项项目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玩命么?
手一松,加注在她手上的温度徒然消失。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只抓住了冷风。瞳孔在一秒内扩张,惊愣得脑海一片空白。她想都没想,跟着下去。
脚一滑,宋井桐没有踩稳,直直地一路摔在冰面上。好险,好险,开始是个平稳的坡面,她也抓稳了凸起的冰锥。可是,当惊险过后,她却找不到了程向阳的踪影。难道,他掉下去了?想都不敢去想,她控制住自己胡乱的猜测。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但是,如果是真的,她要怎么办?
前所未有的恐惧,当年失去罗荼时的画面,笼上心头。她抖,手和身体都在抖,血液都是冰冷的。
一步一步,宋井桐小心翼翼地找准落脚点,尽量找平缓的结实的地方。脚一踩,居然踩进了一滩水,失去立足点脚下一落空,她居然悬在了冰面上。她一手抓着冰锥,一脚吃力地踩在冰面。好冰,脚泡在冰水里,手好像失去了力气,她怕自己握不住,然后会摔下去。
身体先于意识,她手一松,身体却没有重重地往下坠。一只手牢牢地抱着她,圈在了她的腰上。
宋井桐睁开了眼,眼里一潭的水。她看着他,又喜,又怒,又气,万千种情绪在眼里流转,复杂得很。他悬在绳索上,像拯救公主的天神,又像置人于死地的恶魔。宋井桐真想狠狠推开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他。可她不能,抱着他,眼角缓缓地滑落了一滴眼泪。
安全到达地面,她僵硬得嘴唇发紫。风吹干了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程向阳替她擦去,问,“怎么了?吓到你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怔怔地看了他好久,久得时间停止了。突然触碰到了什么,她一把挥开了程向阳的手,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眼泪不争气地汹涌。“知道我会吓到,那你为什么还要跳下去?难道,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娱乐?你们的娱乐,都是拿命来玩的?你们的命,就那么不值钱的是不是?”
程向阳被她突然的疯狂和撕喊吓到了,一时间手足无措。他想去抱她,宋井桐凶狠地推开他。一推,她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冰冷的雪地上。眼眶猩红,看着他,泪一点一点地凝固,“程向阳,你知不知道,那一瞬间,我有多害怕?你根本没有想到我,哪怕你有一丁点的考虑,有想到我,你就不会松开我的手跳下去。不管我怎么求你,你还是要跳下去。”
他永远不会懂,他的手松开她的那一刻,她是有多么的恐惧。他永远体会不到,她的心在那一刻的枯竭。仿若整个世界,瞬间黯淡了。她不管不顾地跟着他下来,什么也没想,只知道不能失去他。没有任何一刻比那时清楚,她,宋井桐,彻彻底底爱上他,爱上程向阳了。
她只知道,如果他有任何的意外,她会跟随他去。可他,从头到尾把她的恐惧,把她的无助,当成了一场儿戏。他以为简单的一句安慰,就能减轻她的恐惧了么?这一刻,她盯着他,眼里的他变得模糊。忽然间好想从来没有认识他,没有爱上他,心也没有装进过他,那么她也就不用像这一刻哭得那么狼狈,那么无助了。
程向阳忽然抽搐了下,想要解释,又开不了口。他伸手去拉她起来,宋井桐置之不顾。
她哭得旁若无人,仰头,擦去了泪水,憋在了眼眶。站起来,踉跄了下,声音却冷到了骨子里,“程向阳,在这一刻我才知道,你的世界我根本走不进去。而我,再也不想走进去。”
她无力承受生命中任何一个在乎的人,离开她的世界。而她,也不要任何一个,置她恐惧于不顾,放开她手的人。
生命是那么的珍贵,他却可以视之儿戏。那么,是否会有一天,他会无视她,彻底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让她承受这漫无边际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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