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声音在楼道急促地响起,一个横冲直撞,撞了迎面的人一个满怀。
宋井桐扶稳了撞在她身上的人,往寝室大楼入口旁拉了拉。一低头,对上陈玉书担忧的目光,她全身上下打量了宋井桐一遍,“桐桐,你没事吧?我在贴吧上……”
俞雯猛地拉扯了下她的衣袖,打断了讲话,示意陈玉书别说。她的动作和暗使的眼色,刻意隐瞒了些什么。
宋井桐从她们紧张的神情和陈玉书中断的话中窥视出些端倪,应该又是有人在贴吧上说她了,而这一次比较严重,急得陈玉书她们那么紧张她。
她笑,眉梢多了些舒展的笑意。她顺从了俞雯的好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去多问,只说,“什么?没事,那么紧张干嘛?”她瞥了眼陈玉书身上的睡衣和脚上的拖鞋,“虽说在宿舍不用那么顾忌形象,但是书书,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所谓了。”
陈玉书被这么一说转移了注意,边走上楼边扭头跟她讲,“谁说我无所谓了,这套睡衣也是可以穿出门的,有次我还穿去上课了。”
难得李兮沉默,不去怼她,更难得陈玉书也没有八卦任何事情。好比如她们那么着急地跑去找她是什么原因,大家都没有提。可宋井桐却心知肚明,明白她们对她的好。
她终究睡不着,僵直地躺在床上,直到夜半宿舍传出均匀的呼吸,她才轻手轻脚地拿手机翻开页面。那些话语,差不多粉碎了她,越看越难受。
帖子没有置顶,评论上千。她翻过了一遍,从凌晨零点到四点,眼睛全程处于模糊的状态。
也许是真的讨厌,也许是酸葡萄心理,有人说,“怎么又是她?烦不烦啊,怎么那么能作妖呢?我一点都不觉得她长得好看,恶心死了,真搞不懂那些个男生喜欢她什么。”作妖么?她低调到不行,从来没有主动惹事端。所有的这些,照片,表白,都不是她所愿。
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的,永远不会是她自己。
更酸更刻薄的语气,怎么都像是针针戳在心口上,看不见伤口也没有血液凝结,疼也疼得找不出痛的位置,“呵呵,人家可不就是仗着自己那点姿色嘛。”
“哈哈哈哈,怎么不去死一死咧?”俏皮吗?这样不痛不痒的诅咒,真的恶毒。
迎合,“这样太便宜她了,应该刮花了她那张脸,让她顶着张恶心人的脸继续生活下去,看她怎么兴风作浪。”
眼睛里,涌出滚烫的泪水。她一点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她们有如此歹毒的想法?平日里,那些看起来善良无辜,天真纯洁的人,怎么一到了网络上就变成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了?是本性使然,还是日里天真的做派只是一种表象?
看不下去的男生说,“喂,女孩子不要那么恶毒,那样子真的很难看。”
下面很多人跟着讨伐,“就是,就是。”
紧接着就是反击,唇齿不落下风,“关你们什么事?替她说话,怕不是你们在觊觎人家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我们说了又怎样,你瞎操什么心!”
手机屏幕幽色的光照在她脸上,那张脸只有干涸的泪痕,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正值夏日,半夜的气温不低,盖着被子却还是冷到了极点。真冷呐,是不是已经到了冬季了,不然怎么那么冷?
“听没听过一句话:雪崩发生之前,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罪?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现在所谓的言论,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么?如果别人也用这么恶毒的言语攻击你,谩骂你,诅咒你,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一长段的话,倏然安静。接着,还是同一个人发出的。
“不喜欢一个人,果断地拒绝,难道有错么?难道要跟别人玩暧昧,拖着别人?那么,到时候你们是不是又要咒骂,说她不当机立断的拒绝,不喜欢还要给别人念想?到时候,攻击是不是更过分。”
“请你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自己,你做得会比别人好么?那么到底,她要怎么做,才能令你们每一个人都满意?活着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满意的么,如果是,全世界那么多的人,有一个人讨厌你是不是就不活了?生活不就是过得问心无愧,做事有担当就够了么,凭什么要忍受你们的指责。”
“那么多次,当事人都忍了,可你们却越来越得寸进尺!懂不懂,你们现在在施暴,你们现在的行为跟每一个动手推她向深渊的人有什么区别?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你们的嘴脸才更加的丑陋。为什么你们那么多的人谩骂攻击她,可是却还是有那么多的人真心喜欢她,护着她,是因为她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们以为,一个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每个人就都喜欢了?错了,重要的是内心。她的内心真的像你们说的那么丑陋,为什么已经两年了,喜欢她的人还是前扑后续,身边的同学不避她如蛇蝎?我知道,这番话说出口,会有很多人辱骂,没关系,随意。只想再说一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嘴下请留情,恶言伤人六月寒,生而为人,请务必善良。”
惊奇的是,这长篇的话之后,后面是倾向于明辨的声音,极少有人再用言语咒骂。
她感激为她正名的这个人,可她却也感到抱歉。如果因为她,这个人遭受到了不应有的指责和攻击,她会愧疚一辈子。有时候,心寒都是不相识的人给予的,真正的寒心是最亲密的人给的。能够使人心寒的人,他们用所谓的大义凛然去评论一个人,评论表面所看到的,却从不想过善用大脑去看到看不见的东西。
宋井桐肚子一阵剧烈的绞痛,痛得她蜷曲在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痛了。混混沌沌的,她蜷缩在床撑到了早晨六点多。她不清楚自己到底睡没睡着,却又那么清晰而敏锐地听见晨起伸懒腰,爬下床,拉开窗帘,洗浴室里流水的声音。
“桐桐,桐桐……”短促的呼声,稀碎的爬上床掀开被子一角的声音。“起床了,不然一会儿迟到了,作为班代迟到可不行的噢。”
宋井桐终于睁开了眼,映入一张清丽的面孔,干净的笑容使她微微扬起嘴角,弧度不大不小。未等她起身,又一阵关心,“呀,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她听见一阵有力无气的回答,自己着实吓了一跳。“痛经。”自从上次跳冰崖,寒气入侵之后,落下了痛经这么一个毛病。医生说,要调养几个月,把身体内积压的寒气逼出就可以了。
陈玉书见识过这厉害,有次在临近时她不注意,吃了冰的和辣的,疼得她死去活来。“那不行啊,你还是别去了,请假吧。”她边站在爬梯拽着床栏,边扭头冲俞雯大声喊,毫不避讳,“雯雯,桐桐她姨妈来了,特别的疼。我们两一会儿别去吃早餐了,先给桐桐请假去呗。”
俞雯吐了口漱口水就从洗浴室里出来了,嘴角边上还残余着泡沫。宋井桐心里又酸又涩,坚强不催的神经一下脆弱了。她温柔似水的声音在宋井桐耳边嗡鸣,“我和书书给你请假去,你别去了。”又伸手进被窝握了握宋井桐的手,一片冰凉。“要不我也请假,陪你去买点药?上次不是吃了么,还有剩么?在这个时候吃一点会不会有影响?”
不想让自己显得病态而增添麻烦,她努力保持如常,“不用了,我没事。你们帮我请假,我在宿舍躺会儿就没事了。”
俞雯握紧了牙刷柄,又看了看她,想说什么又没说。“什么都会过去的,拨开乌云,就会有万丈光芒。”
宿舍静了,只剩她自己。所有压抑的情绪,顿时土崩瓦解。她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对那些言论毫不在乎,怎么可能做到若无其事?她只是假装不在意,实际上所有的一切,她全记在心上。可她不能说,她只能全盘接受,打烂了吞进肚子里。
天空一尘不染,湛蓝的天上白云飘飘。
程向阳从经管学院教学大楼出来时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在军绿色的队伍旁寻找那纤瘦的身影。以往尽责地陪在一旁的人,了无踪影。她是不会无缘无故丢弃的人,能让她撇下不顾一定有原因。那么,会是什么事情?
“学长。”一声活力的喊叫将他拉扯回神,他竟然走到了解散休息的队伍里。女生脸微微泛红,害羞地不敢对上他的脸,“学长,你怎么过来了?下课了吗?”
“嗯。”不冷不热地点头,女生因为他这声回答又红了脸。他目光越过女生环视了一圈,树荫之下围坐了好些人,魂牵梦绕想要见到的人不见踪迹。明明很在意,明明很关心,开口的语气却漫不经心,“你们班代怎么了?为什么她不在这里?”
也许太过于自然了,女生也没往深处想,背着手喏喏地说,“学姐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刚淡下去的红晕又浮现了,颔着头的样子有点日漫中羞涩少女的影子,“学姐她、她是例假来了,身体不舒服。”这样的问题,她太难以启齿了,脸红得发烫。
唉,陈玉书也是能人,只是来了个例假,让帮忙请假弄得全院无人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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