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完丁家沟所有人家的欠债,丁晓峰手里又多了六千元钱。前后算了算,光是丁家沟丁卯才就借出去近三万元。这还不包括王桂花借给她娘家亲戚的,估计也不是个小数目。想到这里,丁晓峰真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卖身钱齐宏给了三十万,他拿出二十万给了丁卯才夫妇,让他们盖房子。再加上当初丁家的欠债,他又拿出几万块钱还款,前前后后给出去二十多万,自己就留了五万元防身,以备不时之需。谁能想到他们竟然糊涂愚昧到这种地步,自己家穷困潦倒了几辈子,突然手里有了钱,就以为自己家发了横财,财富会随之滚滚而来,因此才出手阔绰,把钱也不当钱了。
究其根源,之所以有这种幻觉,是因为他们认为丁晓峰还会持续不断送给他们钱,没有了给丁晓峰要,就算是丁晓峰自己没有,他还可以跟他老丈人和媳妇要嘛。
这就深刻地说明了一个问题,穷人活该不能发财,更不能一夜暴富,因为这些钱不是他们靠双手,勤劳致富得来的。得到的太容易了,就不珍惜,花别人的钱怎么可能会心疼呢。
“丁总,钱都要完了,你是不是该去跟你那个所谓的养母告别一声,做个了断。我看这穷地方,你以后千万不敢再回来了,你穷困潦倒了回乡,所有人都看不起你,把你当成笑话看。可你要是发了财回来,他们又会羡慕嫉妒恨,把你当成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割一块肉。尝到点甜头,他们就会认为理所应当。你给了他们十次,只要一次不给,就跟他们结下死仇了。要知道,白眼狼是喂不饱的。”宝军不无感慨。
丁晓峰扭头看着宝军,点点头说道:“说得好,我也是这个想法。走吧,我们过去一趟,给老太太再留点钱,也算是尽一份心,以后她的死活我是绝对不会再管了。这些人,活着只是苟延残喘,没有一点价值,浪费社会主义粮食,不如早死早投胎。”
“可是,可是她毕竟养大了你,也不能,哎……”刘富贵叹息道。
丁晓峰冷笑:“她那也叫养育?我看我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头猪,猪他们每天都要喂养,养肥了可以卖肉。我靠自己劳动,自食其力活到大,他们也当成做生意,一分一毫都不愿意付出,却幻想我用百倍的回报来报答他们。他们这么会算计,怎么还穷成这个逼样!”
三人来到丁卯才家的破房子门口,丁晓峰让宝军和刘富贵守在门外,自己拄着拐杖掀开破门板进去了。
走到堂屋门口,丁晓峰咳嗽了一声,冲里面喊道:“王桂花,你出来说话!”
王桂花其实早知道丁晓峰今早回来了,在村子里四处讨债。但是这回却没叫上她,预感到可能他知道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连一声妈都不愿意叫了,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但是不出去显然是不行的,房间连个门都没有,丁晓峰随时可以闯进来。
“二狗,你咋了,出了啥事了吗?”王桂花从屋子里颤颤巍巍走出来,看着丁晓峰冰冷的眼神,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畏惧。
丁晓峰从兜里摸出三千块钱,扔到地上,对王桂花说道:“丁家沟所有欠钱不还的债我都讨回来了,这是分给你的。你收好了,可千万不要再让贼偷了。”
看到钱王桂花的眼神变得无比炙热,马上从地上捡起来,欢天喜地揣进了怀里,那表情就是一个彻彻底底没见过钱的财迷。她万万没想到,丁二狗居然能如数把所有欠款收回来,这可真是失而复得啊。
“我知道,我讨回来的钱还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钱是你借给了你娘家那些亲戚。这笔钱我是不会帮你去讨还了,要讨还也是你自己去。你张不开口,不敢要,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丁晓峰继续说道。
王桂花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改口问道:“二狗,你吃过饭没有?没吃过饭妈这就给你做。”
“王桂花,你不是我妈,我现在才知道我真的是个野种,是别人扔掉的弃子,被流产的你抱养回来的。你做的饭,我再也不会吃了。我感谢在你们家长大,所以我把我的卖身钱都给了你们,以后咱们两清了。你看看你,昨晚让你去找包工头来安装门窗,你肯定是舍不得花钱,根本就没去找人。既然你愿意住在这狗窝都不如的地方,那你就住着吧。
等到你死了,你们家亲爱的丁晓丽会来埋葬你。到时候也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不会管的,你的坟头我也不会去。我跟你们这个家,缘尽于此。从今往后,你别认我,我也不认你。我天生就是个弃子,是个孤儿,这是命,我认了。”
丁晓峰终于下定了决心,彻底与这些愚昧到令人发指,还无情无义的人彻底分道扬镳。每每想到这些,他心里的伤口就要裂开一次,好多天都无法愈合。
“你,你咋能这么说呢,你是儿子啊,你不埋我谁埋我,你姐哪里有这个本事,他们自己家还有两个老人要管呢。”王桂花崩溃了,她终于体验到被人抛弃的滋味了。
丁晓峰冷冷地笑了,笑得很轻蔑,很无情,冷冰冰说道:“那我就管不了啦,是你们断了自己的后路,还不给我活路。我还不想死,只能摆脱你们,自己去城里讨饭,只要活着,我就有翻身的一天。就这,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过吧。”
扔下这句话,丁晓峰转身拄着拐就走,一刻都不愿意停留。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宝军和刘富贵,三个人一同往村口走去。
村口停着一辆三蹦子,是宝军打电话叫来的,还是昨天那个司机。三个人坐上车,直奔清水镇而去。
一路走,丁晓峰一边把自己身上的破棉袄和黄胶鞋,以及拐都扔了,恢复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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