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峰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田七，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诡谲的冷笑，对田七的问题不置可否，并不急于回答。
“先吃饭，吃饱了我再告诉你答案。”
看着田七继续吃起东西，丁晓峰慢条斯理说道：“我很好奇，你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你兄弟死了，而不是舍弃你逃走了？要知道，你们两个现在是四面楚歌，警方在追查你们，我这里容不下你们，你们坏了道上的规矩，郭家齐家还有你们的同行都在调查追杀你们，不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全无生路。”
稍微停顿了一下，丁晓峰继续分析道：“如果我是康巴，首选自然是先保护自己，至于你这个兄弟嘛，先不管了，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看看就是了。”
田七停下吃喝，眼睛转动着思索片刻，点点头说道：“你分析得有道理，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但我了解康巴，他应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逃命。因为我留在这里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威胁，通过我要找到他也不难。世界这么大，可他能逃到哪里去呢？就算是逃到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又不懂外国话，活下去都很难。”
听到田七这番话，宝军和刘富贵对视一眼，都有点惊讶，看来这个杀手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思路清晰，也不算白给。
“是啊，一个人能逃到哪里去呢？真到了生死攸关，亲兄弟也只能先顾及自己了。田七，你认识字吗？”
丁晓峰一边问道，一边从兜里掏出那张刊登有郭峰被刺，凶手殒命的报纸，缓缓递给了田七。
“认识啊，不识字我们出来怎么混呢。这，这是什么？”田七接过报纸，神色大变，他自己已经有了预感，报纸里的内容与他们有关。
丁晓峰抽了一口烟，说道：“你先看看，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报纸上刊登的内容应该是真实可信的，关于康巴的消息我也是从报纸上知道的。”
田七捏着报纸翻到刊登有照片的那一页，这条新闻几乎占据了一个整版，刊有两张照片，一张是郭峰那名心腹的死亡照，另外一张是康巴被碾压过的尸身，好在头颅完好无损，田七一眼就认出了两人。康巴的面孔他再熟悉不过了，而郭峰那个心腹他也在酒店房间见过一次。
拿着报纸默默阅读，田七的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两只手抖动得几乎拿不住一张轻如鸿毛的报纸。一篇报道他用了很长时间才看完，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瞳孔收缩，胸腔起伏，可见情绪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只是他在极力控制着压抑的情绪。
“死了，他真的……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他他，死了，我……我我，怎么办？”田七喃喃自语，他感觉脑子不够用了，虽然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看到真实报道和死亡照，他还是需要很长时间去接受，去消化。
丁晓峰淡漠地说道：“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干你们这一行的，早晚都是这个下场，你们入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只是你这个兄弟死得确实惨了点，比较残忍。不过天命如此，绝非人为，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便？我不是难过，而是不相信。为什么他要杀的人没有死，却死了一个马仔，康巴还搭上了一条命。老天爷，难道干我们这一行的真的都会死无全尸？”田七嗫嚅。
丁晓峰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田七，过了好半天，等他接受了这个事实才问道：“田七，如果你能活下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找我报仇雪恨，不死不休呢？还是按照你兄弟的遗愿，回到你们来的地方，过正常人的日子，娶妻生子，找一份正经工作养家糊口。”
“你会放我活着离开？”田七猛然感觉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抬起眼皮死死盯着丁晓峰，期待他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丁晓峰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倒是不太想杀你，有心放你走。可是我身边很多人对你不放心，担心你回过神来，养好伤找我报仇，他们会被殃及池鱼，损伤在你手里。哎，实话说，我很为难呀，留着你的命始终是个祸患。”
“找你报仇？我为什么要找你报仇，你跟我有什么仇呢？”田七苦笑了一下，笑得十分难看。
丁晓峰说道：“怎么会没仇呢。就算以前没仇，可自从你们谋划刺杀我之后，这个深仇大恨就结下了。更何况，如果不是你们刺杀失败，我用你要挟康巴去杀掉雇主，康巴也不至于丢掉性命，你也不会被关押在地窖里受苦。虽然我是出于自保，但终究是伤害了你们。”
对于这个问题，田七沉默了。他自己现在脑子很乱，情绪起起伏伏，确实无法准确做出判断。眼前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对自己的态度和行为也十分恶劣，如果不是他，自己两兄弟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却恨不起来。
也许这一切真的就是命数，遇到他就是自己两兄弟的劫数，天意如此，与这个人继续对着干，等于跟老天爷对着干。人能跟天对抗吗？肯定是不可以的，那样会死得比康巴还要惨。
“老板，丁老板，我，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做。不过我真的不恨你，也许这就是命。比起你，我更恨那个郭，郭峰，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们家三兄弟，我是老三，康巴是老二，老大已经病死了。如果我也死了，家里就真的绝后了。现在我不想报仇了，只想尽快回，回家去，生几个孩子，给我们家留个后人，不然就算是都死光了，也对不住地下的祖宗父母。”田七磕磕巴巴说道。
丁晓峰看了一眼宝军和刘富贵，心里有了一点松动，这个人还算有点人性，也许他真的罪不至死。如果他死了，等于将一户人家绝门绝户了，这事就干得有点太缺德了。
“那我再问你，如果我放你回去，你会回过头来找我报仇吗？”丁晓峰追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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