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回到丁公馆,洗完澡躺在床上,不出所料丁晓峰失眠了,转辗反侧始终睡不着觉。躺在他身边的李小舟倒是很快熟睡了过去,沉睡时她长长的眼睫毛十分漂亮。
想起了太多往事,童年和少年时代几乎没什么欢乐时光,基本上都是与贫穷有关。丁晓峰努力想回忆家庭里的温馨时刻,或者王桂花和丁茂才对自己的好,记忆里几乎没有。至于丁晓丽,更别提了,这个当姐姐的从小就不喜欢弟弟,甚至不喜欢任何人,猫狗也不喜欢,她只喜欢自己,只在乎自己。
这个贫穷的家庭如果有浓烈的亲情,家人之间互相体贴,其实穷日子是没有那么难熬的,痛苦和辛劳很容易在亲情中被消解掉。然而并没有,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十分淡漠,除了一起吃饭的时候,平时也很少有交流,一家四个人四条心,个人只关心个人的事。
难道别的家庭也是这么过的吗?似乎不是的,在丁晓峰的记忆里,丁家沟别的家庭关系大多比较和睦,也比较团结,家庭成员基本能够互相体贴关照,逢年过节都兴高采烈的,为什么唯独自己的家庭是这样的氛围。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也许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家庭从根子上就是这样的冰冷,祖传的情义淡漠,祖传的窝囊,祖传的穷困潦倒。这么穷苦的人家,居然还能传宗接代到这一辈,说不定丁家的祖上也阔过呢?否则穷不过三代,到丁茂才这一代都应该断了香火才对啊。
丁晓峰一直烙饼到天快亮了,才感觉眼睛酸涩犯困,闭上眼总算是睡了过去。
快八点钟的时候,早早起床的李小舟将沉睡中的丁晓峰叫醒,让他抓紧时间洗漱,她已经泡好了茶,而且从外面买回来早点。洗漱过吃过早饭,就要去古氏集团处理事务,并且跟老总裁请假。
一夜没睡好,丁晓峰洗漱时看到自己的眼圈都是黑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精神上的折磨比肉体上的折磨更消耗人,说是不在乎,可是他心里可能比任何人都在乎。
简单吃了早餐,喝了一壶茶,丁晓峰和李小舟分别开车前往古氏集团上班。
初八古氏集团也开门了,今天初十,集团的人都开始进入状态,忙碌起来。丁晓峰和李小舟的案头分别堆放了不少需要审阅签署的文件,两人抓紧时间,开足马力将这些文件处理掉。
忙到十一点多的时候,老总裁才姗姗来上班。丁晓峰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就去了老总裁的办公室,跟他说明情况,需要处理家里的后事,请假三天。
老总裁没表态,盯着丁晓峰足足看了有一分钟,才懒洋洋说道:“去吧,把后事料理好,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这次事情忙完后,你应该也会跟那片土地彻底切割关系,有生之年都不需要再回去了。
都说落叶归根,一个人从哪里出生,最好埋葬在哪里。可我不这么看,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中国人从古至今都是在迁徙之中,只是迁徙分大小而已。北方人落户到南方的很多,南方人流落到北方的也不少,还有很多原来是关外的游牧民族,不也把根扎在了中原地区吗?”
是啊,人口的大迁徙,大流动自古至今就从来没有中断过,有多少人是埋骨他乡的?人才是万物之灵,都是土里来土里去,所谓的风水或者水土,可以滋养人,也可以埋葬人。杰出人物不管埋在哪里,这块水土的风水都会受影响,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之后,这块土地照样能孕育出杰出人物。
“是这样子,那我中午吃完饭就走了,这几天您老多费神,等我回来会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集团的工作上。进入集团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做出什么贡献,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丁晓峰说道。
老总裁笑笑,点点头,说道:“好。再有半年我就要退居二线,进入董事会,不再具体管理集团的事务了。你要加快速度,尽快顶上来,挑起集团的大梁,这样才不辜负我们对你的厚望。”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饭点,丁晓峰和老总裁一起到集团顶层的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就驱车离开古氏集团,一路赶往丽水县。
去丽水的路上,丁晓峰车开得较慢,心情仍然十分纠结矛盾。都说近乡情怯,丁晓峰却是五味杂陈,非常抵触面对接下来的场面。他很清楚回去要面对什么,会发生什么,反正没有一件事能够顺心,可以肯定,发生口角争执那是小儿科,矛盾总爆发几乎是必不可免的。
快到丽水县的时候,丁晓峰暗自想好了对策,下了决心,这一次,他绝对不能便宜了丁晓丽两口子,他们不想出钱也得出钱。既然是病,那就得治,想收割自己,没门。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一口气,也是情理规则的问题,凭什么他们占尽便宜不负责任还可以被宽恕,被包容。就因为他们没本事,无能吗?想再来一次恃弱凌强,肯定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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