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让许多乘客都不自觉地打瞌睡,许多人倦了便靠在车窗上小憩,吸烟室里飘来一缕缕青白的烟,让顾陌然觉得困意全无,索性看着急速而过的风景。
顾陌然计划着想要去的地方,她之前和神秘男人发信息的时候,想问他的照片是在哪里拍的。神秘男人说那是他的家,他家里铺着宽大的提花羊绒地毯,挂着磨白的象牙,阳台后花园养着成簇的花草,而房子的外观看起来像一幢废弃的城堡。
顾陌然决定沿着丝绸之路走下去,那是神秘男人告诉她的,丝绸之路上各种稀罕的见闻,虽然那仅仅是一些没有整体感的照片和断断续续的文字。顾陌然却也不想要一个完整的故事,她告诉神秘男人,一个完整的故事,应该是他与她的部分加在一起。
神秘男人会回答:“是的,宝贝!”
火车准备停靠在车站,顾陌然眼前快速掠过的风景缓慢下来,一个陌生的男人上了火车,直接朝顾陌然的位置走去,行李一放,干干脆脆地坐下来点了一根烟。
“咳咳,您能去那边抽吗?”顾陌然显得淑女加绅士范儿,弄得陌生人有些不太好意思。
陌生男人叫孟梓非,孟氏集团董事长的独子,因为异地出差没有订到返程的机票刚把助理训斥了一通,一上火车坐下就心情不好地点了一根烟。被顾陌然这么一说,原本不好的情绪就变得更加差了。
孟梓非正不打算搭理她,抬起头不小心看到了顾陌然的眼睛。他有些诧异,这个眼神似曾相识,但孟梓非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姐贵姓?”
“姓顾,名陌然。”
其实顾陌然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很美好的,就算是孟梓非被勒令禁烟,顾陌然给他的感觉依然不坏。
“在下孟梓非,多指教。”
顾陌然半响接不上话来,然后爽朗地笑出了声。
笑声似银铃一般,有股男孩子的味道。
孟梓非于是简单地介绍自己,在江西开了间摄影工作室,常去江东采风,几年前是背包客,旅行归乡后继承父亲的事业,喜欢粤菜,侍弄一些花草。
谈起生意上的事孟梓非总是能滔滔不绝,再谈到他的爱好赛车,底盘和马达,各种性能优越的装备,包括顾陌然还不太明白的专有名词,都像音符一般从孟梓非的口里跳跃出来。原本简单的自我介绍变成了一段很长个人经历简史。
可惜顾陌然显然不太感兴趣,孟梓非眉飞色舞了半天,她只是淡淡地哼出几个“嗯啊哦”,表情僵硬得像一块零下几度的冰块。
“你怎么了?不喜欢车?”孟梓非适才发现顾陌然已经僵硬的表情,他感觉到尴尬且不好意思。
“喜欢。”顾陌然心想,人家说了这么多,说不喜欢似乎也不太给面子了。
“喜欢什么车?”
“酒红色。”顾陌然答非所问地绕过他的问题,以免又给他一个新的话题,她可不想再听半个小时的“赛车简史”。
“喜欢什么车?”
“酒红色。”顾陌然再次答非所问。
“……”
孟梓非被顾陌然弄蒙了,谈论赛车简直成了他屡试不爽的搭讪话题,即便女的不懂车,也会对他投来充满崇拜的目光,而顾陌然给他的却是一种深深的不在乎。
顾陌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孟梓非,似乎在等待他亮出其他的搭讪招式,只可惜这一眼令孟梓非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变得更加肯定了。
这个饶有意味的眼神足以令孟梓非感受到顾陌然和其他女孩的不同,他肯定眼神里有深邃的吸引,至于深到何种程度又如何呢?他孟梓非一生就爱探索,无论是天洞,沼泽,山谷,峭壁……要知道,孟梓非对自己所爱的危险,从来都充满大无畏精神。越危险越吸引他。
“顾小姐,这是在下的名片,幸会。”
顾陌然接过名片,转头看向窗外后退的河田,睫毛抖动的节奏轻缓,眼神游离,情绪在空气里,若有似无。
在这样的沉默里,孟梓非觉得快要窒息了,而顾陌然似乎很享受。她只不过在这样的静默里和孟梓非较量着彼此的气场,似乎在比谁更倔强,谁更无畏。像千里冰封处的雪莲,在高远的地方望着你,她释放她的冷暴力,孟梓非无缘由地就被打败了。
两个人的沉默一直延续到火车靠站,孟梓非该下了,他又把一张名片偷偷地塞进了顾陌然行李箱北侧的暗袋里,下火车的时候,孟梓非发现自己的手沁出了冷汗,步伐稍有趔趄,像是从一场败亡的战役里落荒而逃的勇士。
“再见。”
顾陌然看着窗外的孟梓非,轻淡地笑了,笑容很真实。
突然孟梓非的手机铃响了起来,终于令他反应过来火车已经开走了,孟梓非接起电话。是美兰,一个外国酒吧的驻唱歌手,孟梓非经常混迹在酒吧里所以认识了。当然美兰并不算什么,这样的女人孟梓非身边从不缺。
孟梓非缺女人吗?不缺。
孟梓非品位高吗?高。
孟梓非只是太过男人,男人得极致,极致得带有很强烈的征服欲。
夜总会的A,B是那种见了钱就拼命灌酒,灌完了就和你开房的女人;高级娱乐会所是那些年青女小资,要不在一家咖啡吧里悠闲地打发午后时光,要不在百货大楼三五成群地消耗永不满足的购买欲;台球会所里浓艳的高挑黑色性感妹,一杆打出去,是工薪阶层一辈子的积蓄……
这世界有太多混得好的女人,孟梓非见过,但顾陌然的出现,让孟梓非对“女人”这个词有了新的注解,犹如发现了稀有物种,还没有被冠名,也没有任何解释。
孟梓非在互联网上输入“顾陌然”三个字,出现了一些信息,有关顾陌然的学生时代和一些演出照片。
但是孟梓非发现,顾陌然本人即便在浩大的互联网世界里,也依然是一个沉默的角色。
没有ID,ICQ,BLOG,MSN,E-MILE.
孟梓非从此忘不了顾陌然,像丢了魂儿似的,整天盯着手机,盼望着有一条陌生短信或者一个来电。随便吧,只要是有关于顾陌然的,都可以。
如果顾陌然从此就变成一个谜,在孟梓非的世界里不做声响,那他孟梓非一生一世都会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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