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顾大掌柜口不能言,比划了好一会儿,便觉得全身无力,精气神都好像散去了一般两只手垂着放在身前,低着头端坐着不再尝试说话。
医者父母心,郎中瞧着顾大掌柜这般模样,便端了碗汤药,示意不要再说什么了,先喝了药再说吧。
顾大掌柜抬眼瞧着郎中把碗端过去,倒是没有拒绝,抬手端起药碗便把药喝了下去。
“我行医多年,也曾见过中了此毒的人,这种毒叫做无忧一梦,但是却不曾见过中了无忧一梦还活了下来的人,更不知道会让人口不能言。”郎中坐在床前,便与季凛言说。
“他还能好起来么?”“不知道,也许能也许不能,我这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况,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吧。”郎中也是没有法子了。
县丞大人只是立在一旁,时而搓搓手,并不发出什么声音。季凛垂着头,有些失落,忽然顾大掌柜拉了他的袖子一下。
喝过药之后顾大掌柜好像精神有些恢复一样,抬手做出拿笔的样子。季凛忽然意识到,对啊,这顾家大掌柜可是读过书会写字的,既然口不能言,但是提笔可以写出一二呀。
县丞大人不等季凛说什么,便主动上前说道,“对,我这就去准备纸笔,顾掌柜还能写!”
牢房里面什么都短缺,但这个时候也不能从外面送进什么纸币,只能拿审讯处的纸笔暂时凑活着。
顾大掌柜拿了纸笔之后,匆匆忙忙便要起身,提笔写下头一句便是,“搭救我儿。”季凛知道顾大掌柜有四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都在为顾家做事。
三儿子读书好,也愿意读书,所以还在上学,再过几年便打算科考,全家人都希望能谋个功名,那这平头老百姓也算是有了出头的机会。
小儿子是顾掌柜的外室所生,今年刚满七岁,还是孩童。
因为也算是顾大掌柜的老来子,所以虽然外室没有接到家里去给名分,但养在外面倒也不缺吃穿的,小儿子也是虎头虎脑可爱的很。
只是却不知道顾大掌柜想搭救的到底是谁?
按照这几个儿子的情况,大儿子二儿子涉及顾家内幕的事情恐怕更有可能吧。然而出人意料的顾大掌柜却要季凛帮着速速去查问三儿子的下落。
顾大掌柜这才解释,原来他虽然在顾家打理生意多年,但是为人奴仆便是为人奴仆,不管多少年主子都是主子。
大儿子与二儿子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只有老三或许还能有机会鱼跃龙门,从此改变顾大掌柜整个家族的命运。
原本顾家老爷引着一位京城来的客人来到堵坊吩咐他帮忙置换银钱的时候,他是迟疑的,因为这些来路不明的银钱在堵坊里面走一圈,变成了张木上面清清白白的银子。
这种交易背后往往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他知道一旦东窗事发,堵坊的大掌柜就是出来背黑锅的那个人,这种拿命去换的银子的事情,他还没有这样大的胆量。
纵使是服侍多年的主子要求,顾大掌柜也一样犹豫了。
只是那人却说,“大掌柜,挺说你家三哥儿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将来准备考科举的是么?”
“考不考的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一个愿望,犬子只是读了几年书,有这样的念头,科举也不是人人能考的。”
“怎么不是人人能考的,我瞧着你们家的三哥儿就是能考的,过几年先去省城中个举人,再去京城中个进士。往后啊,大掌柜家也便就不用在顾家下面谋生了,三哥儿也会有个更体面的活法儿。”
这人当着顾家老爷的面,直接这样讲话,让大掌柜脸上有些尴尬,于是赶忙打圆场。
“能在顾家伺候这么些年,也是我的福气,犬子的事情还是得靠他自己去谋划。”
“你这做父亲的就不打算出点力气?”
顾大掌柜听着这话有些懵,抬头瞧瞧这人,又瞧瞧顾家老爷,只见顾老爷端起桌上的茶杯砸了一口,轻飘飘的说了句。
“这位爷是京城来的,在京城也有些关系,若是掌柜帮我们顾家与这位爷做成了这笔买卖,三哥儿往后的前程,还怕没有么?”
顾老爷一说话,这大掌柜心里却是真的起了意,只觉得若是真的能帮孩子谋个好前程,那自然是最好的。
“放心吧掌柜,这些银钱也不过就是在着堵坊里面走一圈,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好堵坊的帐就够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别人来处理。银子少不了你的,还能给三哥儿挣个好前程,何乐而不为呢。”
那位京城来的客人一席话,彻底说动了顾大掌柜,于是从此顾家赌场便真的成了那些银钱洗白的关键地点。
顾掌柜并不知道这些银钱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清清白白的银钱出去之后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只是一个中间人。
但是后来那人又来过一次,不进见了三哥儿,还带了一个年轻的公子与三哥儿一同玩了几日。一开始顾大掌柜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与这人接触,只是那人却说,那年轻的公子是京城里面某个大官的少爷,若是能让自家孩子与之从小建立起好关系,往后总是有益处的。
顾大掌柜想了想,觉得也是。况且两个年轻的娃娃,在一块也不过只是读书写字吟诗作对的玩耍,不妨事。
然而去年年下,顾大掌柜照例去给三哥儿私塾的先生摆年,带里礼品前去,先生却推脱不见。再三求见之后,先生才露了面,然而先生却说,三哥儿没有去私塾上课已经有月余了。
顾大掌柜甚是惊讶,明明家里的儿子每日早起出门,晚上下学时间便回家,没有任何异常,怎么会月余没有来私塾上课呢。
回家之后盘问了三哥儿之后,顾大掌柜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这一个月竟然一直与那京城来的客人带来的公子厮混在一起。
在盘问下去问他们到底干了什么,三哥儿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一连关了几天,三哥儿咬紧牙关死活不说到底做了什么,顾大掌柜这心里面七上八下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顾掌柜听说勾子村有个秀才死了。被滚石砸死的,找到人的时候,脸都烂了,辨认不出模样。
听说这秀才往日里在乡里乡亲里面口碑不错,还曾经在私塾里面谋过活计,顾掌柜对这个人是有所耳闻的,有一次他摆放私塾先生的时候,还与这秀才有过一面之缘。
这消息传到三哥儿的耳朵里,他却全然没有感怀,反而对此人态度冷漠,甚至说出,“生死有命,那秀才也就是福薄命短吧。”
虽然顾大掌柜掌管的是最不近人情,三教九流最多的堵坊,但是为人却不是阴险狡诈之人,他一直觉得三儿子是个只愿意读书的孩子,没曾想这孩子却读了些许圣贤书竟然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那秀才出事之后,三哥儿一直被关在家里,原本一直找三哥儿玩的那个少年也不在了,听说是回京城了。
不仅如此,连堵坊内原本每日都会流进来的黑钱,也忽然便停了。顾大掌柜看不明这背后到底有怎样的故事,只知道这必定是一潭深水,他不干下水去找真相,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
又过了些许日子,一切风平浪静,三哥儿也便就被顾掌柜放了出来。只是顾大掌柜求见了好几次顾老爷,都被挡了回来,只来了个小厮拿来一封信。
上面写着“装聋作哑,安身立命”,顾大掌柜只觉得后背都是冷汗,他不敢细想这背后有怎样的危险,于是整日提心吊胆的打点着顾家堵坊的生意,每个月的银钱账本整理的越发仔细,生怕出一点纰漏。直到前几日被一堆官兵忽然带走,顾大掌柜的心里竟然觉得有些解脱。
季凛了解了事情大概的过程之后,便安抚了顾大掌柜,出了牢房的暗室。
“发消息出去,说顾大掌柜死了。”
“啊?”突如其来的吩咐让县丞大人吃了一惊,但又迅速的明白了什么,“哦,明白了,季统领放心,这事我来办。”
出了牢房已经四更天了,季凛闪身入了黑暗,一个平地拔起,身姿灵活直跃上房顶,足尖点了一下瓦片,换势再起,悠悠然如穿云飞燕,直奔青石镇外的树林而去。
入冬之后的林子萧瑟的很,只是今夜竟然有夜猫子叫唤,不知道从树林的哪个方向传来的,叫来了林子里的人觉得仿佛被这声音围了起来,若是个胆小的怕是早就吓得哭爹喊娘了。
落定之后,季凛从身上去了一只竹节做的短哨吹响,约么过了一刻钟,林子里闪过另外一人的身姿。
“统领,可是有新发现。”
“让他帮忙查一下顾掌柜家三儿子的情况。”
“遵命!”
“天冷了,给他多几件御寒的衣物,一个书生怕扛不住山里的寒气。”
“遵命!”
季凛摆了摆手,来人起身后退几步,闪身进了林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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