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商议石山之事
或许当真是夫妻同心，夫人的心思也正是县太爷的想法，前任县太爷还在牢中押着，再过两日就要被押送到知州府审理，虽然这事不需要自己出面，但毕竟派去护送的还是自己的人。
现在自己的儿子周远程，已经平安被送到京城亲戚家求学，准备明年的春考。县太爷夫妇二人实在不想因为老家出现什么变故，影响孩子的前程。
“夫人真是心思敏锐，我也总是觉得不太平啊。”县太爷换了衣衫坐在床边靠着夫人，一如年少时两人习惯的姿势。
虽然现在已经年过半百，但县太爷夫妇二人伉俪情深的事情，也是青石镇上人人皆知的。“要说既然是朝阳公主拿了陛下的圣旨，以钦差大人的身份来了青石镇，应该是有翻江倒海的变故。”
夫人慢慢说着自己心中这几日一直思量的事情。
“现在虽然撤掉了前任县太爷，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样的举动看上去夸张，但实际上并没有动摇什么核心的利益团体。”
夫人说着说着，县太爷也意识到这件事好似并不简单。
“是啊，夫人这么一说，还果真是这样的。”县太爷一个咕噜爬了起来，“你说是不是官家的意思就是到此为止了？”
县太爷自己的心里面也是拿不定注意的。
“周家如今人微言轻，这些年老爷的辛苦谋划，我都看在眼里，只可惜我们周家人丁稀薄，实在在高处说不上话，如今我们若是猜错了官家的想法，那周家就像一只蚂蚁，将来怕是凶多吉少。”
县太爷知道，夫人说的这些话其实也是他的心里自己想着的。
原本自己只是一个妾室所生的儿子，老周家没落之后，自己能混到现在县太爷的身份，虽然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但也是自己大半辈子的顶峰了。
往后的一切，也就指望着自己的儿子去闯荡，可惜现在孩子还是喜欢玩，喜欢自由自在，如果春试能得到好的前程自然是祖上庇佑。
但是什么都没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要儿子回来青石镇，也是能某个差事的，往后周家再慢慢谋划就是。
可是如果这次钦差大人到任的事情只是一个幌子，自己就这样没看清楚形式，便提前站队了，万一赌错了……那就是自己断送周家前程了。“夫人说的，极是啊。”周老爷躺下之后，沉思片刻，深深觉得周夫人的话实在字字珠玑，若不是枕边的亲近人，但凡隔着一点，都不会这样直白的同他说出这当中的利害关系。
周老爷自然心中是有数的。
“明日开始，就谋划一场重案吧。”
周夫人翻了个身，靠着周老爷轻轻地说，“尽快给钦差大人和季统领安排探听石山的案子，天下万事唯快不破，只有快速推进，我们才能更快的看清真相。”
要不怎么说周老爷这么多年，都对自己的原配周夫人言听计从呢。
他从来都是个有些理想主义的人，只是喜欢读书，关心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真正抬头看看这官场的时局的时候，其实甚少。
更多的时候是即使抬头看了，也依旧是看不懂的。但是周夫人却不一样，虽然出生不是很高，也整日待在内院，但是有周老爷的人在外打探着，她却能在家中掌握不少事情，就连官场中的事情，也是能够高瞻远瞩的。
可以说，虽然现在周老爷职位不高，但是这也是周夫人帮衬着谋划得来的。
“三月春试，到时候我也准备回老家了，清明节还要在老家多呆些日子。”周夫人每年守墓，一如既往的坚持了十几年了。
往年周老爷都觉得没有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何，今年他不想要夫人走。
沉吟再三，还是开口挽留。
“老家的祖坟守着还是不守着，其实只要心中有祖宗就够了，这么多年你每年都去，也辛苦了，不如今年就算了吧。”
“算了？”
“对啊，我们清明节回去一趟给列祖列宗上一炷香就好了，然后就回来青石镇吧。今年如果等到了重阳节，你还是想回去守墓一段时间的话，到时候我肯定不再拦你。”
周老爷已经多年没有说这些柔情缱绻的话了，而女人不管是什么年纪，爱听情话都是错不了的。
听着自己的夫君这样说着想要自己陪伴的话，夫人心里觉得暖融融的。
仿佛这初春的天气，也不再寒冷了一般。
“老爷，清明节不回去倒是可以，只是咱们还是得留几个老奴，在祠堂那边守着，免得列祖列宗怪罪。”
“这些都听夫人的。明日我就去同钦差大人商议安插人手的案情一事。”周老爷听了夫人应答下来，握着她的手，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也许是所有事情都是悬而未落的，青石镇上虽然一片太平模样，大内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三更天了，皇帝仍然在宣德殿闭门不出，谢秀才的身份特殊，不能让旁人知道也是正常的。
只是朝阳公主名义上是禁足在公主府里面，实际上已经暗度陈仓到了青石镇，传来的消息虽然平静，但是却让这个年轻的帝王辗转反侧。
“你最了解青石镇了，季凛传来的消息，说石山中发现丞相屯兵的痕迹，只是因为没有探听清楚，所以还需要深入虎穴，这件事你怎么看？”
谢秀才恭恭敬敬的弯腰回话，“石山险峻，寻常人是不容易平安进去的。更不是强攻的好选择，如果当真能深入虎穴，从内部瓦解，自然是最好的。”
“真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么？”
“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失踪的顾家三子？”
谢秀才说的正是顾家赌坊掌柜家的三儿子，因为赌坊掌柜差一点就被暗杀，也让他们险些连三子的存在都没有意识到。
赌坊掌柜被救了下来，可是掌柜的三儿子却一直没有寻找到，这件事不只是谢秀才记得，恐怕皇帝也是记忆犹新。
“有印象，现在可是找到了？”
“陛下，臣的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青石镇不是个大的地界，一个大活人更不可能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种可能。”
谢秀才提到的可能性，皇帝自然也是已经觉察，“臣觉得，掌柜家的三儿子，极有可能同样躲在石山之中，或许先前就下来的大掌柜，也是时候发挥他的用处了。”
诚然，大掌柜病重的消息已经早就在青石镇传开，但具体是不是当真殁了，却从来没有真切的消息传出来。就连真的暗杀大掌柜的人，也已经认定其已经死去了。这段时间里面多次有人盗大牢中查看，恐怕早就已经打消了疑虑。
而顾大掌柜虽然口不能言，但过了这样许久，已经能稍稍吐出部分字眼，只是口齿不清晰罢了。
不管怎样只要顾大掌柜还活着，就还有用，是不是口齿不清晰倒不是那么重要。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浪费了这一步棋子。”
“是，陛下。”
事情还有转机，还能继续推进，现在的皇帝还没有到一个无法跟丞相对抗的地步，知道这样的局面，皇帝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谢秀才自然是知道此时此刻皇帝心中的担忧，“陛下安心，青石镇上一定能寻找到丞相屯兵的证据，只是不知道如果当真寻到了，当真有那样一只队伍，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这么久了，皇帝一直不愿意去决定这件事。
丞相的军队，如果当真能够为己所用自然是最好，只可惜，谁也不知道那些人的训练到底是怎样培养的，如果不能为己所用，反倒真的造成大祸，那就真的得不偿失。
皇帝心中更倾向于，不管这支军队到底有多少人，都是格杀勿论，一个不留的。
现在谢秀才真的把问题问了出来，他却没办法直接说出口了。
或许当真的是仁义皇帝坐久了，真的要做点杀伐果断的事情，还是有些不适应吧。连他自己都在心中暗暗的笑话自己了。
当年父皇还在世的时候，便曾同他说过，什么帝王，有一颗仁爱之心是难能可贵的。
但是若是想要当真把帝王的事情做好，单单是有一颗仁爱之心是不够的。该赏的地方要赏，该罚的地方也要重重的罚。对于万民来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个帝王站得高看得远，不能为儿女情长或者一时的心软改变自己的决策。
他一直都是记在心里的。
只是对他来说，这样的决定实在太难了。
“陛下？”谢秀才久久没有得到皇帝的回复，忍不住出口提醒。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还是先找到石山里面的人。”皇帝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决定当真说出口。
现在是关键时刻，谢秀才原本已经是个死人了。
再次出现在任何人的身边，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皇帝把谢秀才接进宫中，从后花园假山直通暗影堂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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