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请华棠帮忙
谢华棠当真是看不懂阿莲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又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放着好好的陈家小娘不做，又跑来找自己学双面绣是做什么？难不成陈家还不给她一口饭吃么？
“华棠，我知道，你的名气和本事也都是靠着双面绣的能耐，挣出来了。但是这世间只有你一人会这门手艺，今天你不把这门绣技教给旁人，明日双面绣就只会成为一个旁人口中的故事。”
阿莲这番话，说的虽然不错，但华棠可全然不觉得是她心中当真所想的。
“你倒是说的伟大，但是只要我活着，什么时候把这教给旁人都可以，又何必此时此刻，又何必是今天？”
眼见着刚刚的一番话，无法说服谢华棠，阿莲沉默了。
“华棠，这恐怕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阿莲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告诉谢华棠什么事情，“等生下这个孩子，我就会离开青石镇。”
原本正在气头上的谢华棠，心中一惊，不明白阿莲这又是为何呢？
“这孩子是陈家的骨肉，也是现在陈家唯一的血脉，但是我却是一个出身烟花场地的女子。”
阿莲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只要有我这样一个娘存在一天，如果是个男孩，他就永远没办法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继承陈家的家业。如果是个女孩，这世间恐怕没有什么体面人家的好男儿愿意求娶。”
谢华棠没想到，阿莲原来想的这样长远。这难道就是每个做了父母的人都会考虑的么？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没想到阿莲的孩子尚未出生，她已经为了他未来十几年二十几年后的前程做准备。
“可是你离开青石镇，又能去哪呢？”
“世间这样大，我原本就是一个孤儿，在这世上无牵无挂。孩子交给陈家，他们恐怕比我还要重视这个孩子，我完全不用担心他是不是过得好，他的前程一定是好的。”
阿莲当真是把一切都已经考虑好了，这次来找谢华棠，恐怕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了。
“而我之所以希望你能多教几个绣娘，是因为我知道，华棠你不是一个只想要用双面绣，赚一点银子的人。我们都是，我们在意的是刺绣，不是银子。”这一番话确实是阿莲的肺腑之言。
“然而如果没有一点压力，也没有人可以交流，技艺荒废不过是早晚的时候，不过是三五代人的时间。”
或许真的是说的话有点多了，阿莲有些口干，端起茶盏把茶水一饮而尽。
“华棠，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一定是明白的。”
阿莲言尽于此，谢华棠却沉默了。
如果不是她清清楚楚的确定的知道，自己当真是在大雍朝，她会觉得自己在原来老板的办公室，听着老板同自己画大饼，谈梦想谈理想。
不过，阿莲说的倒也没错，自己在这个时代确实没有对手，这么久了连个同自己切磋一下的人都没有。
有时候真的是会怀念，当时那些强劲的对手，不管竞争也好，还是切磋也罢，又或是相互交流讨论，总能在刺绣上面得到新的想法和思考。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如此看来，阿莲的话的确也是为自己考虑了。思及此处，谢华棠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莲，你身为女子真是可惜了，如此通透的心思，又有如此看人识人的本事，你若是男子一定会建功立业的。”
谢华棠当真不知道该怎样回应阿莲，但是她知道，阿莲提出来的这个建议，她当真拒绝不了。
那种繁荣的刺绣市场，顶尖的高手之间竞争切磋探讨，带给自己源源不断的刺激，都是谢华棠这么久以来一直所期待的。
事实上，这些日子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对刺绣已经渐渐失去了兴趣，不再兴致勃勃的一大早便来锦绣坊，不再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完一副绣作。
原来阿莲早已经发现了这个。“这么说，你是已经同意了？”谢华棠的话给了阿莲希望，她就知道，像谢华棠这样野心勃勃的女子，是不会甘心一生遇不到对手的，宁愿给自己创造对手，也不会平庸度过一生。
“我同意了。今天就可以让吴掌柜从现在的绣娘里面，挑选几个手巧的有灵气的，教一下她们。”
“我就知道，华棠，我们原本就是一样的人。”
“虽然我同意了，但是我也知道，不管我教会多少人，恐怕真正能够成为我对手的，这世间只有你一人。”
谢华棠这样的高评价，让阿莲心中是喜悦的，不管自己是不是有机会成为她的对手，被一个自己欣赏的人称赞，都是一件叫人精神振奋的事情。
“华棠，你抬举我了。”阿莲轻笑，一双眼睛里泛着某种亮晶晶的东西。“不过，你这么说，我很开心。希望有一天，我真的能成为你的对手，那你今天做的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既然已经决定要给锦绣坊的绣娘们好好上一节课，那也就不要耽误时间了。
谢华棠决定了，便同厅堂里面小厮说了一声，没一会儿吴掌柜便欢天喜地的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我的两位姑奶奶啊，看来聊得不错嘛。”吴掌柜听到小厮来报，说谢华棠决定教锦绣坊的绣娘们学做双面绣，整个人都乐的跟开花了似的。
这个阿莲，还真是有办法，若不是出身不高，他是真的想让她能一直在锦绣坊做绣娘。这回可算是帮了自己大忙了。
“吴掌柜，我的任务可是完成了。”阿莲瞧着吴掌柜笑成那样，心里面也觉得有些好笑。
“是不是太欢喜了？吴掌柜，往后我可就要被丢弃了吧，毕竟我这脾气又臭又硬，要价还高。”谢华棠故意笑着跟吴掌柜打趣。
“哎呦，两位姑奶奶啊，锦绣坊能遇到两位，那就是我的福气。不管怎样样，都不会亏待二位，你们的本事我恐怕不管再招多少绣娘，那都是比不过的呀。”
说实话，这个吴掌柜也当真是个有趣的。
虽然爱财的很，但是也是个非常在意自己锦绣坊里面绣娘水平的。每每接了什么单子，都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哪个绣娘不放在心上，做坏了咋了锦绣坊的招牌。
“吴掌柜，虽然我决定把双面绣的手艺教给大家了，但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一次就教会所有的绣娘，也不太现实。还请您从中挑选几个机灵的，我先教会。”
“这个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我这就去绣房挑人。”吴掌柜得了谢华棠的要求，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赶紧就取了后院的绣房。那着急忙慌的模样，倒是生怕谢华棠后悔了一样。
吴掌柜一走，谢华棠与阿莲相视一笑。
“不过，阿莲，我教她们就是在锦绣坊里面教，什么都是方便的。但是你怎么办？你都这样的月份了，也不方便总是出来吧。”
终于等到谢华棠问这个问题了，阿莲从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不可能经常出来，但是谢华棠却可以经常去庄子上见自己。
只是这话不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自己开口那就成了摆谱，摆架子了，到时候，谢华棠会有一百个理由拒绝自己。
但是如果由谢华棠提出来，自己再顺水推舟请她帮个忙，那想必以她的性子也就同意了。
阿莲从小在烟花柳巷讨生活，那些算计人的事情可是没少见，过去自己当真是不屑于用的。
一方面自己原本就是花魁，实在无需使用这些算计，另一方面她那时候有陈公子，那人虽然柔弱，但对自己却是当真大方。
没想到第一次用来算计人心，却是用到了自己欣赏的朋友身上。想到此处，阿莲当真是觉得讽刺。
谢华棠的话问出口，阿莲没有立马回答，只是呆呆的没有说话。
“阿莲？你怎么想的？”
谢华棠又问了一遍，阿莲知道，时候到了。
“我的确不方便出来，实不相瞒，这一次也是我躲开了婆子的看管，偷偷出来的。恐怕，这是我最后一次从庄子里走出来了。”
阿莲顿了一下。
“华棠，能麻烦你，去庄子上教我么？”
“我？去你们庄子上教你？”谢华棠很是吃惊，“这怎么可能，你们庄子上也不让我去吧。”“我知道，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但是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不是，阿莲，这不是我不帮你，而是陈家的庄子到底有多严，你是知道的。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去叫你做绣，这个时候，恐怕没人相信吧。”
“华棠，如果你愿意，你便只管去庄子上找我，我自然有法子让你进庄。这个世上，我能信任的托付的人没有了，你可以算是我唯一的朋友。”
阿莲这话说的谢华棠心中酸涩。
其实华棠何尝不知道，阿莲的身世复杂，往日生活的地方，又那样不入流。
交心的好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又那样骄傲，不可能摇尾乞怜寻求别人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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