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心婉真的去解下了谢宁珺脸上的胶布,反正也不怕他们俩互相咬对方的绳子逃走。
这次扎带质量好。
之前绑慕星寒的时候,她就发现,麻绳容易被磨断。
所以她这次回来见谢宁珺之前,就特意去百货店,挑了这款最贵、最结实的塑料扎带。
都是人家平时用来捆家具的,不用工具绝对解不开。
她也给了兄妹俩单独聊天的时间,转身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谢执转脸想问问谢宁珺有没有事,猛地看见她因胶带撕扯而泛红的脸,还有微微肿起来的唇……
他到现在还端着他那优雅的人设,心里都快笑疯了,面上却温柔关切:“疼不疼?”
谢宁珺现在一肚子火:“关你屁事。”
本来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他突然给打断!
谢执眼底强忍笑意:“对不起。”
谢宁珺撇嘴:“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指不定孟心婉待会儿一发疯把我们俩砍了,你这辈子连大笑都没体验过,你不觉得憋屈吗?”
谢执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像是触动了某根心弦,缓缓垂下眼。
“你说得对,我虚情假意习惯了,都不会真的笑了。”
谢宁珺忽然振奋起来。
这是被自己戳中了,要开始讲述他的过去了呀!
她赶紧往他身边靠了靠:“你是怎么导致现在这样的?是不是跟你和孟心婉的过去有关?”
谢执抬眼,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带着对彼此的试探。
他们都是一身的谜团,都有对方好奇的答案。
既然如此,倒是可以他先说,换得她基本的信任。
谢执道:“其实当时你猜得没错,我确实犯法被孟心婉看见了,一开始她是威胁我做事,后来觉得她做事的步伐和我很一致,就成了好友。真没别的感情。”
谢宁珺根本不满足这个模糊的答案:“你犯了什么法?”
谢执:“非法破坏他人尸体。”
谢宁珺缓缓“啊”了一声:“我的天呐,你好变态啊。”
谢执无语许久:“……但我心地是好的。”
谢宁珺用意念给他递了个话筒:“请说出你的故事。我倒要看看好心人为什么去破坏别人的尸体。”
谢执缓缓讲述起了和孟心婉的过往,语气沉稳且平静:
“那次的情况,其实和这次孟心婉杀慕星寒的目的差不多。”
“当时我在念医科,外国的医科学校也会带学生去医院上课。”
“我在医院遇见一个孩子,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换肝。”
“其实我一开始没有打算和他建立什么情感,就像看病历学知识一样关注他的情况。”
“直到后来,那个医院做患者关怀,去问一些小患者都有什么心愿,他们都会帮忙实现。”
“有的孩子希望球星会在进球的时候跳他自创的舞蹈,有的孩子希望临死前和最喜欢的明星见面……”
“而那个需要换肝的孩子,他的愿望却是,希望爸妈再生一个和他长得一样、但是很健康的孩子,在他死后替他陪伴他们。”
谢宁珺听得满脸落寞,铁石心肠如她,也忍不住抬起被捆绑起来的手抹了抹眼角。
好疼人的孩子啊,临终前想的不是自己,而是爸妈离开自己该怎么办。
谢执继续说:“我最受不了懂事的孩子了,他们总让我感觉世界亏欠了他们,这个也是……我总想帮他些什么。”
“幸运的是,很快有个男人愿意给孩子捐肝。”
“我们国家捐赠是绝对不可以收费的,但在那边国家,是可以私下收费的。他们当时谈好了是十万。”
“后来临近捐赠的时候,男人忽然反悔,要一百万。”
“因为他是个赌鬼,短短一个月时间又欠下了巨款,所以才临时变卦。”
谢宁珺听到这儿,慢慢察觉到不对劲:“我的天呐,难道你也和孟心婉一样,把他杀了取肝?”
谢执无奈笑了一下:“那倒没有。”
“患者家属实在拿不出一百万,这都超过那边的市场价了,他们便打算继续寻找肝源。”
“赌徒也没有浪费时间在穷人身上,他直接端着枪去抢银行,然后被击毙了,尸体就近运到了同一家医院的停尸房。”
“新鲜的尸肝是完全可以移植给患者的,但是由于他生前没有签订捐赠器官协议,又没有家属做主,医院没办法取他的肝救助孩子。”
“我为了救这个孩子,就伪装该院医生,把尸体推进手术室,一个人偷偷给他做了个手术……然后被孟心婉撞见了,她当时也在那家医院学习。”
“她说她很赏识我的胆识,愿意找正经的医生,替我完成接下来给孩子的移植手术,还可以帮我弥补一切不合法的手续。条件是,我以后要帮她做事。”
“我当时很在意在那个学校,虽然我年纪没到坐牢,但一旦揭露,我也会被开除,于是我就上了她的贼船。”
“她是替当地的一些暗黑组织卖军火的,那个组织的人都是亡命之徒,经常受伤,我就负责替他们治疗,我的好手艺都是在他们身上练出来的。”
谢执说到这儿就结束了。
谢宁珺等了半分钟:“没有了吗啊?”
谢执点头:“嗯。”
谢宁珺唇角慢慢扬起微笑:“你连这种秘密都敢跟我说!虽然当时你年纪小不用坐牢,但是,如果我这次死不掉的话,我就上网曝光你,毁掉你的名声!让你的医院倒闭!”
谢执沉默两秒,被她逗笑:“没用的。”
谢宁珺微微蹙眉:“怎么就没用了?你不要小瞧我现在的影响力。”
谢执笑意收敛了些:“不是,现在大众追求的正义,已经不是严苛框架内的正义了。我为了救孩子,动了一个抢劫犯、烂赌鬼的尸肝,你曝光出去,虽然会有争议,但也会有更多人崇拜我。”
“……”谢宁珺叹了口气,“哎,根本吓不到你。”
被灭口的希望又又又破灭了……
她慢慢觉得没意思,打了个哈欠,侧身躺到床上。
谢执也侧身躺下,近距离盯着她的双眼:“困了?”
谢宁珺点头,眼皮越来越沉。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如同无数小鼓在敲击。
不知道为什么,专注地听他说了会儿话,现在好困好困。
谢执声音轻缓:“我都把我的过去告诉你了,你也把你的过去告诉我吧?”
谢宁珺淡声反问:“我有什么过去?”
谢执暂时没有再问。
他哪有那么容易打开心门?
主要是谢宁珺在他面前一直有戒备心。
所以他压到这个时候将自己的过去告诉她,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他看着她慢慢陷入沉睡。
他又轻轻唤了声:“谢宁珺?”
“……嗯?”
她已经明显迟缓了许多。
他缓缓问:“你是谁?”
“谢宁珺。”
他的声音越发轻柔:“你有什么目的?”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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