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二十年代,奉天,三月初五,热闹非凡的四平街上人头攒动,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喧闹声络绎不绝,张丰阳亦步亦趋的在人群中不停的挤行着,忽听得“啪”的一声醒目,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住,从小就爱听书的他自然懂得说书先生要开讲了,赶忙伸长脖子循声望去,确定好方位后,奋力挤开人群走到说书台下,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且听说书先生讲道:
“想当初,清康熙元年,在我们盛京城中发生了一件怪事,事情发生在六月初八,那天晚上有个醉鬼叫王三儿,在城外集市上喝的酩酊大醉,晃晃悠悠往城内走着,走到城墙西北角时,忽见一对男女搂搂抱抱、拉拉扯扯,很是不雅,这王三儿见了本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强抢民女,便想上前去阻拦,哪知走到近前发现竟是那姑娘家强扯着那汉子,而且姑娘力气似乎大的厉害,无论汉子如何用力竟无法挣脱。这王三儿看着稀奇了,嘿嘿一笑,说了一句:
‘敢情这俏姐儿如此的性急,既然他不肯,让俺王三儿陪你耍耍怎么样啊?’
那二人尚在撕扯当中,忽然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愣,那男人得此一刻空隙,立刻喊了一句:
‘快跑啊!有鬼!’
王三儿酒劲儿还没醒,胆子大得很,哈哈大笑说道:
‘你这老哥怎么如此无能,人家姑娘投怀送抱不说,你怎么还往外跑?是不是想把我吓跑了,你自己享受啊?’
话刚说完,王三儿就看到那姑娘搂紧了那男人身子,对着男人脖子亲去,连忙喊道:
‘哎呦!姑娘怎生如此着急,他不从你,哥哥我来!’
说罢王三儿就朝着那二人走去,当走到第五步时,发现那男子本来壮硕的身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那女子双手松开了搂着的身体,却见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男人已经变成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王三儿看到这一幕吓的不轻,浑身的酒劲儿一下子就醒了,抬眼再看那女子,只见她嘴边两颗巨大的尖牙上还兀自滴着血,一对猩红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王三儿当场大叫一声,朝着家中跑去,直跑到城门口,看到守城的官兵后,这才放下心壮着胆子回头看去,却哪还有那女子的影子?
王三儿心里嘀咕:莫不是喝了假酒,产生幻觉了?不行,明天我得去找那李家酒馆,好好理论一番。
第二天一早,王三儿从家中出来,想出城去找李家酒馆的老板好好理论一番,怎知城门紧闭,告示牌四周围满了人,王三儿大字不识一个,忙拉着身边的秀才问告示上的内容,秀才说道:
‘也没啥,就是城外西北角发现了一具尸体,为了尽快抓住凶手,暂时封城几天,以前出现命案时不也经常如此么!’
秀才说的很是轻松,王三儿听过后,额头上却见了汗,再想细问时,就听得身旁的人小声嘀咕道:
‘哎!我听早上进城的商贩说这回的命案可奇了,以前的尸体都是刀砍斧剁、浑身是血,今天发现的这个是具干尸,浑身上下除了脖子边上有两个洞,其他地方一点伤口都没有,怕是哪的女鬼来作妖啦!’
王三儿自小耳朵就敏锐,听过这几句话后,那还不吓的亡魂皆冒,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再也不敢出屋。
由于事出突然,王三儿家里并未准备酒水,酒瘾犯时,想去城内酒家打酒,怎知封城第二天,城内的酒家全都断了货,如此王三儿强忍着酒瘾在家闷了七天,终于到第八天城门终于开了,被酒瘾憋的抓心挠肝的王三儿哪还能忍得住,听说城门开了后立刻就要跑到城外李家酒馆去好好过过酒瘾,走到西城门时,心下犯了嘀咕,这几日未曾听说那女鬼吸人的事儿被破了案,我此番出去若再遇到那女鬼,岂不是要没命?转念又想,都说女鬼到晚上才出来作恶,我白日出去,天黑前回来,料那女鬼也不能把老子怎样!
一念至此,大踏步向着城外走去,一只脚刚踏进酒馆的门口就喊话要了三壶酒,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可李家酒馆的酒由于封城一周,酿的更深,酒劲儿照比以前强了不少,王三儿三壶酒下肚便再难扛住,趴在桌子上熟睡过去,酒馆伙计见王三儿睡着了,便想上前唤醒他,却被店老板拦了下来,告诉伙计这王三儿是常客,他睡醒还会要酒的,店伙计也只好作罢。
果不其然,王三儿迷迷糊糊的睡醒之后,发现日暮西垂,心道得抓紧回家,不然天黑了可要坏事。又向着伙计打了一壶酒再路上喝,谁知这酒劲儿太大,王三儿晃晃悠悠走到城外西北角时,天刚好黑了下来。”
说书先生讲到这忽然停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台下的听众,这是说书人常用的扣子,在故事的紧要关头忽然停下来,好吊住听书人的胃口,这样他才能赚到钱,只听说书先生对着台下静悄悄的众人说道:
“台下各位,今天这段书是我族内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这世上除了我,您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说的人来,所以嘛,这个这个”
说书先生一犹豫,台下常听书的便已经明白,当即从怀中掏出钱来,放到说书人徒弟的手中,张丰阳听到关键处,心痒难耐,正想掏钱递上去,却发现怀里的钱袋不翼而飞,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依旧没找到,往四周瞧了瞧,发现有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小个子正在人群中往外挤,料想定是此人偷了自己的钱袋,想转身追上去,却又舍不得这听了一半的故事,心中正自犹豫的时候,忽觉有人拽住他的胳膊,力气大的很,扭头看去,却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白嫩的鹅蛋脸,闪亮的大圆眼,挺翘的小鼻尖,粉粉的嘴儿甜。
只听那姑娘连呼带喘的说道:“师哥,可算找到你了,咱们快走吧,不然二叔等不到咱们,该着急了!”
张丰阳见到是师妹来了,也就不急于去追钱袋,不紧不慢的说道:“急什么,我书还没听完呢,师妹,身上还有钱吗?给我拿点儿。”
那姑娘哪还不明白师哥心中所想,撅起嘴好像生气般说道:“不给!一给你,你转身就去给那说书的老头送去,然后就听他说书,理都不理我。”
张丰阳只好低声下气的安慰道:“嘿嘿!好玉儿,你师哥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听书,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当师哥借你的,等师哥赚了钱,给你买好吃的蜜饯,再陪你说上一夜的话!”
“真的?”玉儿问道。
“当然是真的!师哥几时骗过你啊!”张丰阳拍了拍胸脯说道。
玉儿本就没有真生气,只是一时与张丰阳走散有些着急,此时被师哥哄上几句立刻就高兴起来,从怀中掏出钱,直接递到了说书先生的徒弟手里,张丰阳喜滋滋的看着玉儿,竖了个大拇指,抬头向着说书先生看去!
这时,说书先生见徒弟手中已经收了厚厚的一摞钱币,心中对今日的收成很是满意,探手抬起醒木,“啪”的又是一声响,继续讲来:
“且说王三儿喝的晕晕乎乎往家走,快到城墙西北角时,正赶上这太阳落下去,王三儿是左顾右盼,生怕那天看到的妖怪又出来生事,谁知什么也没看到,一直快走到西城门时,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回头看了半天,啥也没看见,可当这王三儿再把头转回来时,忽然见面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披头散发,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唯独两眼冒着红光!这下王三儿可吓坏了,还没等他喊出声来,就觉得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脖子,紧接着就觉得双腿离地,好像飞起来一般,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三儿壮着胆子睁开眼一看,竟然又回到城墙西北角之外!
王三儿心想:完了,这回是怎么也逃不掉了。情急之下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着大人上山打猎,猎户讲过若是遇到了熊罴或是野狼,千万不能乱动,只需躺在地上装死,或许还能活命,否则你挣扎的越厉害死的就越快!
这王三儿想到这点,心道左右是死,不如先装一回死吧!索性两眼一闭,屏住呼吸,装起死来。那白衣女子正准备要吸干王三儿的精血,哪知王三儿突然四肢松软,一动不动,无论怎生摆弄,也不见他有反应,这样一来女妖怪大是愤怒,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锐喊声,原来它只吸活人不吃死人,王三儿竟歪打正着,躲过一劫,但即便如此,王三儿也不敢乱动,生怕那女妖怪发现问题。
这女妖怪见今日好不容易擒来的晚餐竟然如此不中用,气的嗷嗷乱叫,忽然发现身旁有一块城墙上脱落的青砖,抬手拿起青砖照着王三儿就砸了下去!
那王三儿见自己并没被咬,鼓起胆子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过去,正看到女妖怪拿起青砖要砸下来,心道这一下要砸在身上,不死也残啦!我是躲还是不躲呢?
正在这紧要关头,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喊道:
‘住手!’
女妖怪听得动静,立刻撇下手中青砖,朝着那声音来的方向奔了过去,王三儿见自己又逃过一劫,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忽觉的腿上冰凉,低头一看,竟是自己不知何时吓得尿了裤子,但也管不上那许多了,撒开腿朝着家中奔去。刚奔得几步,就听得身后方向传来一声惨叫,借着朦胧月色,回头瞧去,果真是那女妖怪把喊话的人擒住了,吸得干干瘪瘪。心中不由得念叨着:阿弥陀佛的佛祖保佑,感谢这位好心人来替我王三儿喂了妖怪,明天我好好查探一番,定会好生答谢恩公家属。如此一路跑回家去,钻到被窝里,这才稍安。
列位,王三儿因过酒瘾差点两次送了命,那么接下来他还会去李家酒馆喝酒吗?那女妖怪到底是何物呢?官府中人又该如何断案?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最后两句说罢,说书先生醒木一拍,起身带着徒弟向着台下观众一一作揖告别。
张丰阳听得意犹未尽,却又没法知道故事的后面到底怎样,落了个好大没趣,转身就走,玉儿也听得入神,心中有些害怕的问道:“师哥,这老先生讲的是真是假啊?不会真有妖怪吧?”
玉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胳膊去拉张丰阳,怎料入手空空,扭头看去,师哥早去的远了,赶紧一边追一边喊:“哎!师哥,等等我啊!拿完钱就不理我了,讨厌死啦!”
张丰阳却好像没听到一般,径直走着。如此师兄妹二人一个走一个追,大约过了一刻钟,在一栋楼前停下了脚步。张丰阳看着大门边上立着的牌匾,读到:“奉天省城区警者四平街警队”
“是警署,不是警者!师父早就告诉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话,听书倒是来劲的很!哼!”玉儿不知什么时候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还纠正着师兄读错的字。
张丰阳老脸不红不白,嘿嘿笑道:“警者警署都无所谓啦!是四平街警队不就行了吗?”说罢大踏步迈了进去。
四平街警队大楼共分三层,每层面积不大,一楼为所有警员办公场所,二楼则是四间审讯室和一间休息室,三楼则由队长办公室和大会议室占下了所有面积。
张丰阳走进一楼大厅,只见里面人虽不多,但吵吵嚷嚷繁杂的很,吓骂小偷小摸之人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借着楼板的回声,好似一个炸雷般瞬间就把其他声音盖得严严实实。
“喂!强子!你他妈的到底行不行,审个三进宫的赵顺子都这么费劲!老刘白带了你三个月,真是老家伙的屌,一点都硬不起来!”
这一句话说的粗鲁之极,却惹得在一楼其他警察笑了起来,被骂的强子却涨红了脸,憋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小偷赵顺子见审讯自己警察被糗的模样,想笑却又不敢笑,憋得两个肩膀直哆嗦,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就这么几个小动作的时间,赵顺子就觉得一个巨大的黑影盖住了自己,这一下再也不敢笑了,只觉的身子一轻,竟是被那黑影之人提了起来,回头看去,只见一彪形大汉,黑灿灿的脸庞,阔口鼻,大圆眼,厚厚的唇边长满了短短的刚髯,正是刚才那大嗓门的人。
赵顺子转头看着那黑塔般的壮汉,立改刚刚撒泼打诨的模样,眯起小眼陪笑道:“嘿嘿,原来是赵队长,您这又是动的哪门子气呢?街上那么多手脚不干净的,非得找我干啥呀?再说,我今天真就啥都没干,还没开张呢!”
“是吗?”
赵队长俩眼一瞪,双臂一发力,就那么把赵顺子抓着翻了个身,再抓住了赵顺子的两条腿,让这小偷成了个倒立姿势。也不等这小偷到底反没反应过来,就看赵队长抓着两条腿就是一顿乱抖。
“强子!看好了,今儿我再教你一手!”赵队长喊道。
那强子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看着赵队长倒提着赵顺子,已经看呆了,此刻又听到队长这一嗓,惊醒过来,站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地上的银元、金银首饰、玉扳指等宝贝掉下来足有十多样,也不知这穿着单衣单裤的赵顺子到底把东西藏在了哪。
再看赵队长轻轻把赵顺子放在地上,一只脚踩住后背,伸手就把赵顺子的上衣扯开,露出里面黑黄色的皮肤,这时赵顺子开始慌了,连连喊着饶命。
赵队长却喊道:“饶你?你特娘的为了吸上几口大烟连良心都不要了,那李家老两口一直没有孩子,接济了你十多年,就差让你喊她们爹娘了,你呢?连人家棺材本都偷,我他娘的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这号人!这事儿要是抖出去,你在道上还怎么混?”说完又探手抓住了赵顺子的裤子,眼看就要把他裤子拽下来!忽听“妈呀!”一声脆响,赵队长抬头循着声看去,这才发现了在门口站着的张丰阳和玉儿。
此时玉儿正捂着脸靠在师哥的怀里,赵队长才醒悟玉儿是见自己要扒掉赵顺子的裤子,害羞起来,连忙松开手,哈哈大笑着朝着门口走去。
“哈哈哈!三阳子,好几年不见,长成大人样啦!哈哈!这是玉儿吧?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当初的小黑丫头变成大美人啦!快进来,让二叔好好看看。”赵队长一边说一边朝着门口走去,迎上走进来的张丰阳和玉儿,却见张丰阳长得丹凤眼,高鼻梁,薄薄的嘴唇稍上扬,再加上匀称的身材,实在很难让任何看到他的人讨厌得起来。玉儿更是俏皮可爱,如此一对男女站在这里,倒是让警队里的警察艳羡不已。
玉儿撒娇道:“哎呀,二叔,好几年没见,这刚见面你就取笑我!”
“哈哈哈!好!好!好啊!”赵队长显然极为高兴,连说了三个“好”字,忽然想起某事,脸色一沉问道:“大侄子,你师娘的后事都安排妥当了?”
“嗯,二叔放心,我和玉儿是将师娘与师父合葬一起后才来找您的!”
赵队长听罢这才脸色一松,“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把整个楼里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来,扬声说道:
“大伙儿都听一下啊,这位小伙子叫张丰阳,是我赵铁钢的师侄,以后就留在队里跟着大伙一块办案子,挣点糊口的饭钱,这位姑娘叫洪玉儿,以后也留在咱们队里,给咱们队干些杂活,不过你们这帮臭小子可别看人家姑娘漂亮就打鬼主意啊!我告诉你们,我这侄子要是动起手来,就你们这帮货两三个进不得身,所以啊!说话归说话,别乱动手,不然到时候丢脸了,老子可不给你找回来!”
“哈哈哈哈!”赵铁钢的一番话逗得众位警察笑了起来,赶忙又伸手压住了场面,继续说道:“来,三阳子,你带着师妹跟大伙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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