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悲壮心情,季微澜下载了某直播APP。
不过十分钟,她就头晕眼花地关上手机……又过了几分钟,她小心翼翼打开手机。
几乎一夜未眠,手机明灭数度,季微澜不得不承认事实:她就是个社交恐惧症患者,还是无可救药那种。
凌晨四点,高磊的“ morning call”如期而至。
季微澜揉着惺忪的睡眼,才出门就看见他蹲在院墙下,正借着手机的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什么。
“早。”高磊抬起头来,声音中透着喜悦,“看,开花了!”
“早。”季微澜有些慌张地放下手,抻了抻并没有皱褶的衣角。
走过去一看,粗粝的珊瑚石缝中真的有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娇柔的模样似曾相识。
“豌豆花?”
“刀豆花。”高磊纠正道,顺手拽了拽披着绒毛的茎须,“海刀豆,只长在这种热带海岸,也不挑土壤。”
季微澜已做好准备倾听“海刀豆及其同科亲属的故事”,却见他从兜里掏出两颗白煮蛋。
电话里叮嘱她不用张罗早饭的男人,略显局促地解释道:“跟船还是吃这个好,扛饿又不至于晕船。你懂的,海上那个风浪……”
一听这话,季微澜的手就僵了僵,想把刚递出去的小纸包朝身后藏。
“给我的?”高磊眼疾手快,截过来一瞧,欢呼道:“合子饼!”
“外婆教我做的。我以为你还没吃早饭……这个可能不太适合上船。”
她下意识皱皱眉:“而且虾皮搁多了……”
“虾皮好,补钙又补碘!虾青素你知道么……”
白煮蛋是温热的,合子饼也是温热的。谁都没有说谢谢,各自捧着食物,肩并肩朝海滩走去。
“海刀豆花开,春天就来了。”高磊说,“春天来了,珊瑚就该繁殖了。”
这次珊瑚礁普查,就是要赶在繁殖期到来之前,对保护区珊瑚的健康状况进行调查。这是借鉴港区和国外的有益经验,在保护区人手不足的情况下,由科研专家和多部门的执法人员联动,每年定期进行普查,可以更妥善地制定和调整保护计划。
防波堤上,高磊指着刚下车的普查团成员向她一一介绍,忽然声音扬起:“中科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的陈老,这次普查的学术带头人,国内海洋生态学的大牛!”
他言辞浮夸,尊敬之情却溢于言表。
陈老听见了,朝他斜睨道:“你该叫我什么?”
高磊脚跟一并,恭恭敬敬:“老师好!”
陈老带了两个助手。马尾辫女生的笑容和声音都同样元气:“久仰,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高师兄?师兄好,我是杨帆。去年开始跟随陈导,和你一样,研究方向是海洋生态修复。”
高磊同小师妹握手相认,又指了指后面身材圆胖的男人:“喏,发红包只发一毛钱的二师兄,他真的姓朱!”
二师兄朝他晃晃拳头,自我介绍姓朱名巍。季微澜认出了他的模样:“你就是……鹏城珊瑚心公益组织的带头人?“
朱巍笑起来:“没错,那个穿潜水服教人种珊瑚的胖子就是我!”
高磊又向他们介绍季微澜:“我朋友。”
“就这?”朱巍不满地捅捅他,“多介绍两句你小子会死啊?”
杨帆也好奇地打量季微澜:“也是我们专业的?哪个学校?”
季微澜摇摇头:“我在村里开民宿。”
杨帆朝她礼貌地笑一笑,不再追问。
“微澜是南极村旅游观光项目的带头人和主要执行者,对珊瑚和海洋保护一直很支持。”高磊向陈老介绍道,一脸严肃,“在本地创业不久,已经做了不少有益环境保护的工作。不是专业,胜似专业。这次,她是代表南极村随船考察。”
朱巍的不满更夸张了:“有冇搞错啊?让你介绍朋友啦,怎么像念演讲稿。”
陈老道了声好,又说:“能让更多的民间人士了解珊瑚,关心珊瑚和海洋生态保护,也是我们工作的意义所在。”
他朝季微澜投来赞赏的一眼,又笑着朝高磊晃晃手指:“就是你成天刷广告的那家民宿?”
“南极一号民宿,您老住么?”高磊朝海岸那头一指,黑暗中的老灯塔隐约可见。
下一秒,他就自己先摇起头来:“不行,住灯塔要爬旋转楼梯,您老腿脚不方便。”
陈老瞪了他一眼:“啰嗦,能下海就行!”
季微澜也注意到,陈老走路一瘸一拐,左腿明显不利索。后来,高磊告诉他,陈老的左腿就是在某次出海作业时受伤的。
“小船接驳考察船就是个挑战,海上风浪太大。老师当时身上还背着潜水设备,足有几十斤重。”
很快,季微澜就有了亲身体验。
大家在防波堤上等到约摸四点半,说大潮已经退到了安全水位,可以登船了。高磊还说今天运气好,风小,没有浪。
他说这话时,季微澜就全身僵直地蹲在橡皮筏上,很想质疑两句。但她只能紧咬下唇,以防一开口就尖叫出声。
保护区管理局还没有正规的科学考察船,平时出海工作只有两条小型渔船。正式巡航执法,或像今天这种团队调查,则会借用渔政或海监船。
如今令季微澜震惊仰望的,就是一条中型海海监船。
她的救生衣和衣裤都已被水花溅湿。凌晨温低,湿衣贴在身上冰凉,她连打几个寒颤。再看一旁的考察队员,无论是年老身残如陈老,还是年轻娇俏的杨帆,一身湿透却浑然不觉,身手利索地从小筏攀上大船。
“高师兄——”杨帆在上方询问,“你朋友需要帮忙吗?”
“谢谢,我自己能行。”季微澜抿着嘴,打量着面前悬挂的软梯。
海上无风也有三尺浪。小筏在摇晃,大船在摇晃,看上去摇摇欲坠的软梯是两者间惟一的联接。
“戴上,可以加大摩擦力。”高磊递给她一双防滑手套,居然不大不小正合适。
季微澜戴手套时,他紧盯着着她的手,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声:“加油,我在下面守着。”
“放心。”她抓住软梯,身体轻盈地朝上一纵,“我从前,在云南山里采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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