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府。
南起将院前打扫干净的小匾额,重新挂上,端秀的字体,看着令人赏心悦目。
“青禾院。”
“这名字好听,禾姐姐,谁给起的?”
舒禾眸色微闪,身上莫名浮现几缕淡淡的伤愁,她笑了笑,脸上有些牵强和酸涩,“是我娘。”
“我没见过她,不过,小时候听舒元清说过,这是我娘特地为我起的名字。”
她小时候还叫过“舒青禾”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关慧芝心虚还是什么,总觉得她叫“舒青禾”,而舒月的名字中,没有“青”字,就好像吃亏了一样!
最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舒客临给舒禾改了名。
听了这些话,张之柔愤愤不平,“你这个爹,真是没良心的渣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后娘,就有后爹!’”
“还好我没爹!不然,要是摊上一个这样的爹,那还不如没有呢!”
一旁的南起一直没说话,神色还有点怪怪的,舒禾不禁问道,“南起,你干嘛呢?”
他面色微变,摇头,“没事啊。对了,明日我要出城,这两日不能来看你和依儿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西竹,别跟他客气哈!”
说完,他给依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南起这是怎么了?”张之柔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舒禾摇头,她也不知道。
又要出城?这还没歇上一天呢,百里墨卿怎么这么虐待他啊?
不行,一会得好好说说他!
不就帮她和依儿逃出北铩城吗?怎么一点小事,还能过不去了呢?
和张之柔进了屋,依儿正把郑方荣送来的首饰都戴在了头上,脖子上。
小小的人几乎要被金银珠宝给埋起来了。
听见声音,她连忙喊,“娘亲,快救救我!我出不来了!”
张之柔和舒禾都笑得不行,连忙将她头上、身上的东西都取下来。
“你这丫头,也是个小财迷呢!”张之柔点着她露出来的小脑袋,轻嗔了一句。
依儿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拍拍小胸脯,“这些东西也太重了!娘亲,我不想要这个嫁妆!”
舒禾摸摸她的小脑袋,“那你想要什么?”
依儿大眼睛一转,看向那顶金玉头冠,指着它道,“娘亲,等我以后成亲,你就把这个给我用吧?!”
舒禾一愣,满眼的笑,“原来我们依儿也看上这顶玉冠啦!眼光不错嘛!”
依儿皱了皱鼻子,笑嘻嘻道,“那是!我是娘亲的女儿,当然跟娘亲一样好眼光啦!”
说完,她眼珠一转,眼眶中浮现几分笑意,“只是,娘亲,这个东西,可是那个人送给你的,你舍得给依儿吗?”
舒禾一怔,“那个人?”
刚愣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她说的是百里墨卿啊?
她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将她抱到腿上,很是认真地询问,“依儿,你还在生他的气吗?”
依儿情绪落了下来,没吭声。
“可是,下午他走的时候,你不是还送了一个同心结给他?娘亲还以为,你已经原谅他了呢!”
百里墨卿收到同心结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下来,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
她还没见过他这样笑呢!他应该也以为自己被依儿原谅了吧?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
依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娘亲,我长大了,这半年,我明白了很多事!”
“山外谷的孩子们,每个人都很开心,很幸福,因为他们都有爹爹娘亲一起照顾他们,便是责打,那也是因为关爱。”
“我很羡慕遥遥她们。”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心里就更不待见他了!”
舒禾知道,那个“他”,是百里墨卿。
“南起哥哥说过,他是个很厉害的人,这天下都没人能打得过他!”
“可是,他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会不知道我和娘亲的存在?为什么还让我们被人打,被人骂,还挨饿挨冻?!”
“他说,我是他的女儿,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可是娘亲,我不一直都是他的女儿吗?为什么以前要受欺负,以后不用?作为爹爹,他不是应该一直一直地保护我们吗?”
说到这,依儿的嘴撅得更高了。
“遥遥说,他是个不称职的爹爹!”
舒禾目光晶莹,没想到依儿会说出这么有条理,这么思路清晰的话。
她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四周岁啊!懂的事,已经这么多了吗?
“依儿,这件事,其实不能完全怪他。他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娘亲,你不要骗我了!”依儿说着有些激动了,甚至还委屈上了。
“遥遥说了,他不知道我的存在还有可能,那您呢?”
“他都跟娘亲一起生下了依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您的存在?”
“遥遥说,他就是负心汉!薄情郎!”
“遥遥还说,以后依儿不能找这样的夫君!要找像她爹爹那样,疼娘子,疼女儿,还不准别人欺负家人的那种男子!”
舒禾失语,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个遥遥,也不过是八岁小女孩,怎么说话这么犀利,一针见血的?
还有,找夫君是什么鬼?
她才四岁的娃,怎么就想到找夫君的事了?
这一口一个“遥遥”的,她都感觉依儿跟她不亲了!
不行,得少让她跟遥遥混在一起,省得以后连娘亲都忘在脑后了!
“谁在那里?!”
张之柔守一旁,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了动静,她怒斥出声,一个闪身便用剑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只听“叮”的一声,她手里的剑,顿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了出去。
她后退两步,虎口直发麻。
“王,王爷?!”
百里墨卿灰沉的脸上,透着一抹令人心慌的冷意,让张之柔缩了缩脖子。
她对他,是真的怕!
也不知道那次从舒家出来,她是哪来的勇气指着他鼻子骂的!
“出去。”
淡淡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却还是让张之柔头皮发麻,一溜烟就跑了。
舒禾起身,看向窗外,嘴角失笑。
这人分明是听见了依儿说的那些话,内心堵了气没地方撒呢!
依儿见他来,也十分麻溜地从舒禾身上滑了下来,从另一道门那里钻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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