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也问过荷花,可荷花却说就是劝了梅花几句,旁的就没了,周氏问不出来只好罢了。
梅花的状态稳定下来,家里也总算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一转眼就要过年了,往年一到腊月,家里就要做各种过年的准备了,可是今年有了梅花的事,大家都耽误了不少时间,手里银钱也一下子短缺了不少,所以今年的年货自然就大打折扣。
再说,老宅那边的态度摆明了是有梅花就不认田大强这一房了,估计过年的时候也不会好到哪去,对荷花来说倒是个好消息,至少不用去老田家那边走亲戚了。
就算跟田家断绝关系,其他亲戚朋友间还是要送年礼的,比如村长家,田庆家,田大力那边,还有周氏娘家,也都是要去拜年的。
所以家里很快就忙碌了起来,周氏挺着高高的肚子,带着翠花和杏花在灶房里忙碌,做各种面食糕点,炸丸子冻豆腐,做腌菜,灌香肠等等,仅东北特有的粘豆包就包了几百个,放在仓房里冻得邦邦硬。
田大强和田庆去山上打猎,隔几日就能带回来几只野鸡山兔,有时候还会打到狍子等稍大些的动物,大块的肉就冻起来留着送礼,其余的边角料碎肉内脏大骨头之类的就自家做了吃,所以家里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
荷花和吴明照例去冰面上钓鱼,有时候田福和田三金也会去,虽然有时候收获不多,可攒了小半个月也足够过年用的了。
一家人各司其职地忙碌着,也没空儿去理会村里的谣言,外人说什么,看他们的眼光有多复杂,他们统统不放在心上,只关起门专心过自己家的小日子。
这天下了大雪,荷花闷在家里没事做,赖在吴明的书桌旁,翻来覆去地鼓捣几本药材的书。
吴明正在抄书,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时而冥思苦想,时而喜形于色,忍不住问道:“荷花,你做什么呢?”
荷花的思路忽然被打断,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噢,我在研究药材。”
“研究什么呢?这几本书你都快翻烂了。”吴明正好抄累了,索性放下笔,跟她聊了起来。
还真是,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荷花天天没事就研究这几本书,几乎可以快背下来了。
荷花把书推开,双手杵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吴明:“哎小明,我问你个事儿啊,你可不许隐瞒。”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吴明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问吧。”
荷花想了想,说道:“嗯,你以前……有没有见过女子化妆?”
提起以前的事儿,吴明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不过他还是努力回忆着。
“我没怎么注意过,应该是……有吧?”他不太确定地说道。
荷花猜测他可能是想起了逝去的娘亲,也有点儿不好意思问下去了,她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那,你知道她们用什么化妆吗?或者,你去没去过胭脂铺?”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吴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没去过。”他说完了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儿硬邦邦的,赶紧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见过家里……额,人家的丫鬟化妆,用的好像是胭脂,还有木炭?”
看他竭力思索的样子,荷花不由得被引起了兴趣,连他说话时生硬的转折都忽略过去了。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她赶紧追问道。
胭脂和木炭这些她不觉得意外,她主要关心的是其他方面。
这可真是难住吴明了,他皱着眉头尽力回忆,那样子比背书还艰难。
荷花也觉得让一个小男人回忆女人的妆容细节,实在是太难为人了,可是没办法,她在这里天天接触的都是“清水出芙蓉”的村姑,哪里见过那些天天不化妆不出门的夫人小姐啊。
可她要琢磨的偏偏就是要跟这些有钱人打交道的行当,对现在的她来说,这简直就是闭门造车。
吴明想了会儿,说道:“好像有一种粉,像面粉一样,抹在脸上,特别白,白得吓人……”
荷花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是水粉吧,类似现代的粉底?
荷花想象着那位让吴明印象深刻的丫鬟,抹得一张脸白花花的就出来吓唬小盆友,实在忍不住笑场了。
随即她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忙笑道:“那应该是水粉,让肤色更白皙的……”
可不是白嘛,白得吓人!
荷花把思绪拉回来,估摸着吴明对化妆这事儿也是知之甚少,就打住不提了。
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逛胭脂铺的经历,她觉得,在这个时代,女子们用的主要也就是这几样了。
这在现代应该归于彩妆,但是她对这方面不是很擅长,她这几天琢磨的,就是如何利用自己的中草药知识,开辟药妆的市场。
这可是任重道远啊,荷花觉得前途既光明又崎岖,一时间想出了神。
吴明叫了她两声,她却不说话,冷不丁一动,却是抓过吴明搁在砚台上的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吴明见她写了好几种中药材的名称,接下来另起一行,又开始写药名,那架势活像是在开方子,不由得无奈地摇摇头。
这小丫头,要是专注起来真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他还是别打扰她了。
好容易荷花写完了几张纸停了下来,吴明正要开口问她写这些做什么,门外却响起了翠花的声音。
“荷花,荷花?”
荷花赶紧高声应了一声,把那几张纸摊开晾着,跑出门去。
“二姐,我在这儿呢!找我啥事儿啊?”
翠花见她从吴明房间里跑出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伸手把她拉到了隔壁荷花的屋子。
没办法,这时候是三九天了,在外面站一会儿都冻得不行,更别提说话了。
“明儿就是二十七了,娘让我问问你,去不去七里铺啊?”翠花问道。
自从入了冬,他们不再挖药材,也就很少去七里铺了。
荷花想了想,说道:“去吧,买点儿过年用的东西,看看家里还有缺啥不,一起买回来。”
“嗯哪。”翠花点点头,又向门口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个事儿……我这儿有两个帕子,我寻思去七里铺卖了,换点儿钱。”
荷花看着翠花一脸神秘的样子,不由得疑窦顿生。
卖帕子换钱也没啥啊,往年她们不都是这么卖过吗?为啥翠花要把自己单独拉过来说啊?
难道是因为现在家里没钱了,所以她才怕周氏听见担心,才会避开爹娘跟自己说的?
荷花正猜测着,就见翠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给荷花看。
荷花看见这布包,一下子就愣住了。
里面放的是两方帕子,一个绣的是喜鹊登梅,一个绣的是富贵牡丹。
这帕子的质地她认得,是有一次她去布店买了很多布,伙计送她的一堆边角料碎布,其中有几块是上好的缎子,这两块帕子一块粉白一块淡绿,都是那次挑出来的顶好的布料,翠花一直留着舍不得用的。
荷花倒不是心疼这两块料子,让她震惊的是这绣工。
她来这个家已经一年了,对家里的人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周氏会针线活,也不过是简单的日常做衣服而已,杏花手笨性子又慢,更不可能是出自她手,家里做刺绣活计最好的就是翠花,但是这帕子从选图到配色,以及精致的细节,早已远远超过了翠花的水平。
既然不是翠花,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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