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悠悠转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然大亮,她坐起身来,脑海还有些迷糊,手臂上传来的丝丝疼痛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喊了夜笙,不想竟是风吟之推门走了进来。
青离眉角一挑,“你怎么还在这里?”
风吟之不着痕迹地瞥了她有些肿的双眸,鼻子里哼哼两声,语气故作轻松道:“老狐狸不放人,我还能跑啊。”
提到墨珩,青离嘴角不自觉地便耷拉下来。
“昨晚没压着吧?”风吟之不提苏白的事,仿佛注意力都在她的伤口上。
青离抬抬手,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再痛的伤都受过,这个算什么。”
风吟之将药粉配好,他们今日便要回京,他是要回南阳去了。
青离看着他忙活,窗外浅淡的阳光照了进来,一室光亮,今日他穿着一身水青色的衣衫,清润的容颜,侧脸泛着柔和的光晕。
褪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肥,风吟之已然长成了翩翩少年,哪怕小时候鼻涕横流,傻里傻气的,岁月还是将他打磨成一块美玉。
青华的亲传弟子,南阳风家的嫡传子弟,风流不羁的外表之下,他亦是怀着一颗清醒冷静的心,他要背负的不止是吟之公子的盛名,还有南阳百年风家的重担。
“小胖子!”她低低唤了一声,盯着他的双眸,“帮我个忙吧。”
风吟之的动作顿了一下,薄唇紧抿。
“你想让我找苏白?”
这话由他说出,青离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风吟之将药粉放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他的死,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他没死,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你?”
青离嘴唇动了动,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自是知道,可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她那颗浮躁的心也平静了下来,心里甚至升起了几分希冀,会不会苏白没死,或者,也如她这般,魂归异体?
如风吟之所说,她确实难以接受苏白的死,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愿意放弃。
“锦书连你都下得了手……”风吟之顿了一下,又道:“你觉得他们能留苏白一命吗?”
青离眸光涌动,“至少,至少帮我找到他遇害的地方……”
两年了,又能留下什么?
这句话风吟之到底还是没说出来,看着她这般恳切的目光,也只能点点头。
“我只能尽力,风家在南阳势力独大,可是京城之事,未必能有结果。”
想了想,风吟之迟疑道:“或者,你可以去找墨珩。”
无论是摄政王的权利,还是七绝殿的势力,想要找一个人,倒也不难。
青离沉默下来,想起昨夜墨珩的态度,又有些退却了。
没有耽搁多久,青离收拾好自己,便与风吟之走了出去,马车已经在别苑外等着了,白寒候在车旁,想来墨珩坐在车内了。
青离正欲上车,风吟之忽然叫住她。
她转过头,却见风吟之对她笑了笑,道:“若有一日,在京城待不下去了,随时来南阳找我。”
马车之内,忽闻一道瓷杯碎裂的声音。
青离的手攥着车帘,嘴角抿出一抹清浅的笑,点了点头。
风吟之是告诉她,她并不是孤身一人,无论前方如何,只要她一回头,南阳永远站在她身后。
车帘隔绝了她的身影,风吟之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白寒待青离坐好之后,冲着风吟之颔首道别,便挥鞭赶着马车前行。
车轱辘转了起来,马车踢踏踢踏,而马车内却是弥漫着沉默的气氛。
墨珩坐在她对面,手半撑在桌案上,手中捧着本书,长而卷的睫毛淡扫而过,似乎注意力都在书本上,对对面的人视而不见。
青离几番想开口,想起昨夜他甩袖而去的情景,心里有堵得慌。
孤云山庄之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嫆娘走进前厅,却也只见几名管事正在这边候着,目光转了两圈,不管是“青离”还是锦书,都没了人影。
“嫆长老。”那几人连忙向嫆娘行礼,嫆娘摆摆手,淡淡问了一句:“庄主呢?”
管事们相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庄主昨夜便离开了。”
嫆娘脚步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那锦书呢?”
“锦书姑娘还未回来。”
嫆娘在首位坐下,青离不在,她便是这山庄内资质最老,地位最高的人。
漫不经心地饮了口茶,嫆娘道:“昨日庄主说的事,诸位觉得如何?”
几人苦着脸,道:“嫆长老,不是我们不相信锦书姑娘,只是这山庄是老庄主传下来的,庄主就这样拱手给了锦书,这……”
嫆娘似笑非笑,“这两年也一直是锦书当家,她倒也没有亏待了你们。”
她语气中的试探,这几个人精哪里听不出来?
遂有人道:“嫆长老,我等皆是跟在老庄主身边的,老庄主去世之后,庄主也没嫌弃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我们所想的,自然也不是自己的利益。”
“我们撑着这把老骨头,不就是为了帮庄主打理好事务,免得叫底下的人给糟蹋了,这两年庄主不曾露面,连苏公子也是不知所踪,所有的事都锦书姑娘出面,说句难听的,锦书姑娘到底不是山庄内的人,如何能接管山庄?”
嫆娘摆摆手,他们的态度也摆出来了,也确实是这样,他们也都上了年纪,什么没看过,什么没经历过,但凡对山庄有一丁点异心,早就动手了,如今不过是不想看着山庄落入旁人手中,这才站出来苦口婆心地劝说。
他们不知道,可是嫆娘看得清楚,锦书不过是为了更加名正言顺地接管山庄,好跟明月阁的人光明正大地来往。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只要青离出面,揭穿锦书的谎言,并且让山庄的人信服她的身份,那么锦书就是有再多的花样,也翻不出来了。
可是嫆娘也清楚青离的顾虑,在所有的事情没有明了之前,她不能随意现出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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