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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祥自从不跟船,闲暇时便到埠口打零工——扛货,反正正值壮年,有的是力气。运气好了,有活干,能挣上个几文钱;但多半去了没有活,因为天渐渐冷了,来往的货运日趋减少,有时有活,还轮不到他,码头每天都有许多闲散用不完的劳力。
这一天,大祥、二福早早来到埠口,见到了记帐的邵老头儿,寒暄了几句,多半是关照之类的话语。尔后,兄弟俩坐在码头处等,不觉身边已排了一行人。这是一个千年的埠头,清悠的新安江水清得让人着迷,远处重叠的山连着重叠的山,如同这生活充满困扰而看不到尽头。
“哥,我想出去,离开这里,到外面去闯一闯,不想再这么过了,”
“听说外面现在很乱,我跟船到杭州的时候,在杭州码头亲眼看见打死人就如同打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二福,你不知道那场景,我都吓蒙了,半晌没回过神来;再说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都佝偻成那样了,你再想想吧,要不你先到镇上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差事。我知道依你的性子,不去撞撞墙、碰碰壁,不知道啥叫后悔?”
“哥,经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二福,我们没有上过学,大字识不了两个,你最好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外头人生地不熟,哪天命没了都不知道怎么没有的。”
二福双眼凝视着地面,那颗不安分的心在燥动着。
快晌午了,从远处驶来一艘货船,大祥和二福为之一振。二福对着邵老头,摆出了一个姿态,用手一招呼“我们来了!”邵老头只看了一眼,露出不屑的目光,径自朝江畔走去。
船上的货是盛振明的,盛家于去年从上海迁到镇上,据说上海不太平,到处是洋人,盛振明看不惯洋人盛气凌人、自以为是的样子。都说盛家有钱,光雇的人就有二十多口,出手更阔绰。果不其然,盛家的管家不仅如数支付了现钱,还管每个工人一顿中饭。菜丰盛极了,茭白炒肉丝,嫩嫩的茭白碰上久违了的肉丝,大祥觉得自己在家里经常吃的茭白,怎么就吃不出来这个味来。不及细细品味,二碗饭居然已下肚了。
哥俩好不欢喜,觉得今天总算没白等,阳光照在他俩的脸上是那么的惬意,生活好象一下变得美好起来。
大祥赶紧赶回了家,将钱如数交给他娘,陈母也很开心,笑着呵呵地对大祥他爹说“我昨天晚上一个劲地做梦,老是梦见一条大鲤鱼,一条大红鲤鱼,这鲤鱼呀在我的梦里游来游去,赶都赶不走,我刚才跟六子他二婶说,他二婶说是好事,这不话还没落,大祥今就挣到了钱,赶情那是条发财鱼呀!”
大祥媳妇听到了大祥的声音,发出了响声,虽说精神不正常,可却是异常兴奋地表情。谁说人没有感情呀,她一个劲地用力,象是要挣脱那绳索,“啊啊”地向大祥表达自己被困很难受,要马上摆脱这个桎梏,因为大祥只要在家就会把绳子解了,在一旁看着她。今天她似喜非喜、似悲非悲的模样让大祥很心痛,大祥边解绳子边对她说:
“想干什么?给你解开可不许乱跑,就在院里坐着,喝不喝水呀?”
“别解了,大祥,一不留神又跑了出去,又要给咱添乱了,身上都没两件好衣服了,一出去她就跑到后山,漫山遍野的越是枯枝荆棘她越往上撞,衣服又要给扯几下,你娘又要缝缝补补的念叨了,别解啦!”大祥爹扯着嗓子吃力地说,他双腿盘在床上,因为佝偻人都快缩成一小团了,活像一具已经风化了的木乃伊。
大祥没有说什么,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在原本看来原应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可从内心深处却已起了微妙的变化,是爱吗?大祥摇摇头,大约更多的是一丝怜悯吧!不,些许是怜悯夹杂着点点的眷恋。
飞云很高兴,甩甩她的衣袖,在屋里唱起戏来,虽只是哼了几句,却也清晰明了,大祥在心里琢磨,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绝对不是那种先天性痴傻的。大祥觉得自己要更加努力地去赚钱,去存钱,或许飞云的病能治愈。这么一想,大祥觉得自己的责任很重大,生活有了更大的目标,他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又重新被希望和憧憬所燃烧,如一潭死水般的心灵瞬间悸动了,双眼放出异样的光芒。
“爹,都叫你不要下地,你怎么又下来了,大夫都说了你的病要养。”
“再养腰要断了,我就在这里晃晃,来看看你媳妇,她还会唱戏呀,大祥今年过冬的粮食够吗?今冬又多了一个人,怕是要困窘了。”大祥爹踱到大祥跟前说。
“爹,你别操心了,把身体养好是最主要的,有我和二福呢,这个家不会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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