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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5年七月古徽州某镇一靠山的村落
雨一直在淅沥地下着,在烟雨笼罩下的陈家更是一片愁云。
“哎,这个老天爷,要把咱往绝路上逼呀!咋不给咱们留点活路?”陈母倚靠在门坎边,自怨自艾,反反复复唠叨着这么一句话。风吹在她褶子一般的脸上,沧桑和凄凉让她在风雨中是那样无助,好象随时都要被风吹一个哴呛倒下。
“哎,你能不能不哆嗦了,祥儿的船期是前日抵达,这才误了两天,些许是路上担搁了。东家都说了,不会有事的,你咋还哆嗦呢?二福在埠头等着呢!”这是陈父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些埋怨,更多的是担心。因为他的眼睛一直朝埠口方向张望。
雨依然在下着,不依不饶地浇在陈家老两口的心房里。
陈家的三间茅草小屋在雨中伫立着,右侧一隅的简单搭建的厨房好象顷刻间要倒塌,小院空落落。屋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几颗小草,在风雨中飘摇,虽纤细文弱却没有倒下。
屋里没有什么摆设,但首先映入眼帘最触眼的是摆在正中央的几个酒坛子。在这江南的农家,家家都有这用酒泡梅子的坛子,是固定的,不用来做别的用途。也许这是陈家最值钱的东西了。这里所说的梅子是杨梅,农家人叫惯了。
不知过了几时,陈母陷在绝望中。“观音菩萨你要保佑祥儿,我给你磕头了。”
“以后就是穷死、饿死,也不让祥儿去跟船送货了。”
“就这差事还好多人等着呢!”
“让人家去吧,咱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爹娘,我们回来了,回来了”
“是祥儿的声音,祥儿回来了,回来了,老天有眼呀,老天有眼!”陈母跑到雨中,泪流满面,与祥儿、二福搂抱一团。
天终于放晴了,一大早陈母在自家菜园里摘菜。
“他大嫂,今年的梅子又大又甜,你家山上的十几株梅树该采摘了,卖些钱,该给大祥说个媳妇了。”隔壁的李大婶热心地说。
“大祥能平安回来,我是这么想的,他今年都三拾二岁了,我能不急吗,可是他爹那身体,去年欠的债还没还清呢,今年身子还不见好,哎,”
“听说溪口村胡家有个姑娘,性子好,”
“哎,能瞧得上我家吗?再说这聘礼……”
陈母喃喃地说,摘豆角的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心里一陈酸楚。
在回家的路上,陈母满腹的心事,全家人劳累了一年,才仅仅能糊口。她朝自家的山上望了望,心里好象又有了些许的希望。
还未进家门,就看见陈父佝偻着身子,喘着粗气,扶着自家的篱笆。
“都叫你不要出门,还出来做什么?”
“再不出来透透气,怕象是这屋里的东西,要长霉了。”
“他兄弟俩呢?”
“上山摘梅了,”说这名话时,陈父露出了难得的一笑。
大祥和二福此刻已走在了自家的山头,几颗老梅树伸展着茂盛的枝丫,太阳透过密密麻麻的缝隙射向地面几许,经过几天雨水的浸泡,地面还有些烂。兄弟俩心情也畅快起来,突然间,大祥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不好,有人在偷咱家梅子”兄弟俩冲了过去,“谁?”大祥大叫了一声,只见一个衣衫褴祖的女子,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不知多久没有换了,沾了厚厚的泥,活象一个泥塑的人,正在摘枝头上那最大最红熟透了的一颗,被大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跳,一下栽坐在地上,而后冲着兄第俩傻笑。“咳,是个傻子”二福说,“由着她吧,怪可怜的,连咱都不如,”大祥答道。
于是弟兄俩个开始采摘了,大祥比二福年长八岁,他性格憨厚,不爱说话,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大约过了个把时辰,梅子已采摘了两大筐了,大祥对二福说:“这两筐又鲜又大,你敢紧拿到镇上去卖个好价钱吧,我在这里摘,听说明天早上有杭州城的商家来埠口收梅子。”二福应了一声走了。
傻女人用她痴痴的眼睛傻傻地盯着大祥,嘴角里流出梅子鲜红的汁,顺着下巴一滴滴地滴在衣服上,并不时地对大祥呵呵地傻笑,没有丝豪离开的意思。
大祥可顾不上这些,埋着头不停地干活。傻女人一下高兴了,也从树上摘几颗梅子放入筐中;一下被太阳射得烦燥不安时,又哭又叫。
下午时分傻女人不知又跑到哪里疯去了。
不觉已日暮西山,大祥有些累了饿了,晌午只吃了些苞谷,他倚靠在树边。这时二福来了,兄弟俩一起把梅子弄下山,来回折腾了十几趟。
“嘻嘻,哈哈,嘻嘻”不知那个傻女人又从何处忽然冒了出来,跟在大祥的身后。大祥叫她走,她跟的更近,二福跺脚吓唬她,她哈哈跑走了,又笑哈哈跑回来。干脆随她去,兄弟俩顾不了这许多了。
陈母已做好了饭,见兄弟俩来了,忙把饭菜筷子碗拿出,兄弟俩是陈母的骄傲,就象普天下所有的父母想法一样,日子过的再苦,再艰辛,可兄弟俩使终给了她很多希望。兄弟俩开始大口大口狼吞虎咽起来。
“二福,今天那两筐梅子好卖吗?”大祥问道,
“别提了,满镇都是,价格卖不上去,买的人又挑剔,呶,还剩那些呢!”
陈父正在清理卖剩下的梅子,挑出一些还尚好的,“这些拿来泡酒。”梅子泡酒是这里祖祖辈辈世袭下来的风俗,据说梅子泡出来的酒可以滋补身体,延年益寿,农家家里有个伤风感冒,有个头痛脑热的,怕花钱请大夫,不管大人小孩喝上两口梅子酒,顶顶就过去了。最后剩下的,陈母会用盐腌渍一下,然后拌上当地的一种草,叫紫苏舌草,将其切碎,制成梅子饯,放入白瓷罐,塞在床底下,可以吃到第二年的梅子成熟,这梅饯呀开胃散郁、生津化痰、活血解毒、止呕秽。
陈母怔了一下,说“我咋老听到外面有啥动静,是年龄大了,听错了吗?”陈母叫上兄弟俩一起出去看看,仨人一起朝外走去,一看是白天那个傻女人,只见她瑟瑟缩缩地躲在柴垛边,正巧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痴呆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亮亮的眸子。“娘,是白天在山上偷吃咱家梅子的那个疯女人,把她赶走吧,”二福对陈母边说边拿着根棍,对着疯女人扬了扬,疯女人大概这种情景见多了,也被打慣了,啊啊吓得乱叫。陈母挡住二福,说“许是饿了,给她顿饭吃了再撵走也不迟,怪可怜的。”
陈母打了盆水,在院里给这个疯女人洗了洗,又把她头上的草屑和泥尘抖掉,拉进了屋子,疯女人大概真的是饿坏了,毫不客气地吃喝起来。凑着微弱的灯光,陈母细细打量起这个疯女人,她大约三十来岁光景,在外风吹雨打飘泊的生活使她看上有些憔悴,可经陈母的清洗,又可隐约看出这个女子昔日的容颜,一个主意在陈母的心里酝酿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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