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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赶了七日的路,她虽也是同昭寒、丝竹一般的劳累,可现下却是过了倦意,来了精神。刚走几步,碰上了巡逻的家丁,家丁见是小姐,行过礼便要去备车。听玥道:“不必了,我不过是去瑯嬛溪洞找找书看,自己走走便好,你们不必管我,忙你们的去罢。”
家丁行了礼,告退走了。
听玥便执着晶笼照夜玑,游散着往秦淮河畔的瑯嬛溪洞去了。
这九鹊临江苑,本是在听玥七岁生辰之时建翎帝赐她的生辰之礼。说来,当时的确也是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震动。杨相也是百般推搪,不过建翎帝执意如此,再加上朝中多数大臣既是不愿逆着皇上的意,也着实没有必要得罪丞相,故这别苑依旧还是赐了给她。
这座园子,占地数顷,实在不小,光是大大小小的屋子厅堂便有几十座,还不算花园池塘。整座别苑从外面正门来看,是俨然方正,里面却是大有内容。各式各样的奇花异景放着不说,各个屋苑皆是独具特色。再者,这园子只有一道正门,而进了园中,逛看一时便会发现,这座园子却是与秦淮河融成了一体。越是往里,四周围墙便越是隐隐,最后,更是直直延到了河上,又架起一处停船的木台,上面立着大理石碑,书刻着‘九鹊临江苑’五个字,也是与外面划明了地界。也可直接从河上划船过来,四周护卫看着,没得主人邀请的闲人也是进不来。而整座园中,最为独特不凡的,除了号钟楼和湛卢阁这两个比邻而建的住苑之外,便是距离此二苑不远,与秦淮河相连的瑯嬛溪洞。
瑯嬛溪洞,本是一处浑然天成的奇异洞穴,里面却不潮湿,还冬暖夏凉,故建院之时,便建成了一处专门藏书的地界。因外面还隐约见得秦淮河水,听得淙淙而响,后来听玥便取了神话中,天帝藏书之地‘瑯嬛’和着寓水的‘溪’字,叫了‘瑯嬛溪洞’的名字。杨丞相本就是爱书之人,手中各类藏书,便是连帝宫之内的藏书楼也及不上,而这个女儿比起他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皇帝所赐、自在侯爷所赠的各种绝珍书籍,这瑯嬛溪洞,却是名副其实应得‘瑯嬛’二字。
穿过了大片桃花林,绕过了参差种着的棵棵茶花,听玥方才到了瑯嬛溪洞的外面。
未及往里面进,听玥便隐隐听到阵阵琴音。初时还不清楚,待走进洞里,越是往里便越是明显。她渐渐融了去,那琴音如诉如泣,余音袅袅,竟是此生从未听过的玄妙。过了好一会儿,琴音渐渐弱了,想是弹到了曲尾,她这才略略回过了心神想到,心下想道:“奇怪,这瑯嬛溪洞向来是没我的吩咐谁都不敢进来,更是除了我和冉冉谁都不曾来过,何况能够打开这洞中石门机关的东西,全天下也我和沐中才有,怎竟会有人来到此处?再听这琴的音色,分明又是号钟的弦声,能把号钟琴弹得这样超然物外,究竟会是什么人?”
这样想着,听玥不觉又往前走去。瑯嬛溪洞之中有一处旋转石门,就是这道石门将洞里分成了两界。外面隐约间的潺潺水流,里面便是真正的瑯嬛之地,藏遍天下名书。可这旋转石门也不是谁都打得开的,须得有晶笼照夜玑置于外侧墙壁上的桃花烛台之上,以此换下上面的灯烛。而晶笼照夜玑,本为自在侯之物,世上只有两颗,一颗在听玥七岁生辰之时与建翎帝一齐并这瑯嬛溪洞送与了她,而另一颗,本该在他自己手上。
等到了石门门前,石门竟微微旋移了几寸,墙壁之上赫然放着熠熠生辉的晶笼照夜玑。里面往外,又约约透出几缕微光。她虽是大惊,却并不害怕,反倒是好奇的想见一见那里面的究竟是何许人也。故此,便一步一步的缓缓向前……
此时,那个闻名天下、世间第一的逍遥浪子,刚刚以名琴号钟抚完一曲《华胥引》,却听到外面荡着好听的步声。原是这瑯嬛溪洞的地底下,是特意造出的一处以大鼓作撑的空心地层,如今听玥走在上面,又无刻意压着步子,却是做成了清脆欲滴的天籁。
在听玥推开石门的一刹那,洛霄轻灵一闪,侧身迅雷不及掩耳的出了石室。
他很清楚,能进得这里来人,全天下除了他这个不速之客外,就只有那个天下第一美人和其身边婢子。而他却总觉得是天下传说太过玄妙,从来都不把那个丞相之女放在眼里,只觉是一个因着家世显赫而名扬天下的平凡女子罢了,现今听了这步声,虽是心神荡漾,却也只以为是官家小姐刻意为之而已,只道是肆意走步绝不会如此动听,故此也不想浪费时间与主人纠缠,便直接以走为上策,出了瑯嬛溪洞。
听玥进到里面,见灯烛尚未燃尽,又见号钟完璧置在那,却未发现一人影,不禁心下狐疑,但也未声张,只翻出了《华胥引》的谱子,又走至号钟琴前坐下,缓缓的也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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