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栏杆的楚眠猛地回头,震惊地看向远处,人从石栏上跳下,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
就守在外面的陆家众人已经冲进去,楚眠推开面前围着的人,挤了进去。
绿油油的假藤蔓下,贺雅倒在血泊里,一双眼睛死死睁着,被打出血窟窿的身体已经没了起伏。
另外一边,厉天阙半蹲在地上,身上溅了不少的血,他扶着瘫坐在地的陆公业。
陆公业靠着他,肩下的枪口鲜血汩汩而出,将衣服都几乎染成黑色,一双眼发直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父亲!父亲!”
陆云堂扑跪过去,大声地唤着。
陆景慧和陆景然一步步走过去,目光哀戚地看着。
陆公业却像是听不到一样,仍是直直地看着前方,一只手缓缓抬起来像是要抓些什么。
“父亲,您听得到我说话吗?”
陆云堂跪在那里,悲痛万分地看着他,蓦地想到什么,回头急切地看向楚眠,“眠眠,你来,你来,你来和外公说说话。”
“……”
闻言,楚眠抬起脚往前走去,伸手握上陆公业枯如柴木的手,“师父。”
“你叫他一声外公,叫一声,当可怜可怜他,好不好?他一直盼着你……”
陆云堂跪在地上,眼神近乎哀求地看向她。
楚眠有些僵硬地站着,看着陆公业的脸,嘴唇动了动,“外……外公。”
她吐字艰难,但还是叫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可陆公业的手还是抬着。
“父亲,你放心,陆家是眠眠的,眠眠和陆家,我都给你好好守着。”陆云堂悲痛地说道。
陆公业睁着双眼,已经说不出话来。
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的手是想抓些什么。
“父亲,您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陆景慧站在那里,看着老人不断渗血的伤口出声。
很疼吧。
那么疼还不愿意去,为什么?
厉天阙蹲在地上扶着陆公业,他眸子沉沉地看一眼老人,薄唇抿了抿,低沉地道,“陆家这条后路我替她收了,我照顾她,我保她一世顺遂。”
老头子替他挨这一枪,不就是为了这个。
闻言,陆公业抬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
众人错愕地看着。
陆公业靠在厉天阙的身上,眼睛发直地看着前方。
无穷无尽的白雾渐渐被抹去,露出老旧的石阶。
三个孩子一蹦一跳地走上来,笑声不断,天真无邪。
“父亲,让我去帝都吧,我能替陆家报这个仇。”
“不用去,谁也不用去。”
不去,你们就谁也不用被耽误一辈子了,都活自己的。
听着他的话,三个孩子都笑起来,围着他蹦蹦跳跳,空气中弥漫着自酿酒的香甜味。
陆公业看着三个孩子,看着看着也跟着笑起来,一双眼慢慢阖上。
藤蔓下,陆公业停了呼吸。
陆云堂哭得悲恸。
陆景慧同陆景然双双跪下,陆家众人都跪了一地,哭声四起。
楚眠站在那里看着陆公业唇畔的笑容,耳边回响着厉天阙答应的那一句,屈膝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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