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宴被弹劾的事情,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容疏既知道这件事,难免就要留心打听。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就没有什么好消息。
她甚至听说,皇上已经派人去北城调查了。
容疏和卫宴求证,后者肯定了这个消息。
容疏心里开始慌了。
因为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皇上无动于衷,那卫宴就是安全的。
可是一旦皇上动摇,那就意味着……
卫宴看穿她心中所想,握住她的手,“放心,皇上明察秋毫。再说,我也问心无愧。最多,皇上会让我去当面对质,我不怕。”
“你确定吗?”容疏道,“你确定皇上会给你当面对质的机会?不会屈打成招?”
她担心,卫宴得罪的人太多,被人落井下石。
倘若锦衣卫的那些手段,被用在卫宴身上……容疏不敢想。
“不会有事。”卫宴看她十分担心,便把自己刚得到的消息说了。
“你还记得尚家啊?”
容疏点头。
她怎么能忘记,给她提供嫁衣的尚家四奶奶?
“他们诬陷我和尚家勾结,从赈灾中牟利。”
容疏睁大眼睛,“然后尚家怎么说?”
她一下就明白过来套路。
那些人,知道让卫宴认罪不容易,就干脆把其他人屈打成“人证”?
“尚四奶奶,是个女中豪杰。”卫宴不吝赞赏。
京城中有人去了尚家抓人。
尚四奶奶的相公被抓走。
尚家从上到下都很慌。
尚四奶奶谁都没商量,自己当机立断,带了大笔银子出了门,硬是用她所有的嫁妆,加上私房钱,足足一万两,生生砸开了一个豁口。
那是多大一笔银子。
如果虚惊一场,那银子就白白打了水漂。
尚家的人,都还在猜这件事情到底会造成多大影响的时候,她就清醒地意识到——
相公是自己的依靠,自己的天,可是对尚家而言,他只是十几个孙子中的一个。
她不尽力,难道还指望别人?
人保住了,钱可以再赚;但是人没了,孤儿寡母的,怎么过?
所以尚四奶奶,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就做出了决定。
京城去的人,跟她透露了事情的始末,并且让她劝自己相公,指认卫宴的罪名,就可以脱罪。
尚四奶奶,表面答应,暗中去见了自己相公,却叮嘱他一定不能乱攀咬。
“你想想我们的孩子。你咬住牙,他们得留你一口气;我救你,四郎,你信我!”
面对着暗处不知底细的手和已经知道人品担当的卫宴,靠谁不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尚四奶奶在赌,而且她只能这么赌。
尚四少爷向来和夫人恩爱有加,也知道她是个极有主意的,便答应了。
尚四奶奶没有耽误,回家和公婆说明了利弊,请他们照看孩子,顶住压力,自己带着两个丫鬟并四个长工,就那样一路打听着进了京,还找到了卫宴。
“……她求我救人,说尚四一定不会出卖我。”
尚四奶奶,还想求见容疏,不过被卫宴婉拒了。
“那尚四,到底有没有诬陷你?”
“没有。”卫宴道,“他是条汉子。这件事情,我也才知道。我刚回家,就是从高大人那里回来的。”
尚四少爷被抓,从程序上来说,其实是违法的。
皇上没有允许任何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人,还对人用刑。
所以,尚四夫人赌对了。
尚四很快就会出来。
他帮了卫宴一把,卫宴也不会亏待他。
容疏道:“既然如此,我去看看尚四奶奶。不,请她到府里吧。”
她一个妇人,现在在京城孤苦无依,既惦记着牢里的相公,又惦记着家里的孩子,不知道焦灼成什么样子。
卫宴点点头。
容疏没有等第二天,当即就派人出去请人。
左慈劝她好好休息,毕竟别说在医馆里忙一天,就是单单坐一天,都累得要命。
容疏却摇头道:“先见见她吧。长夜漫漫,每一晚对她来说,都太难熬。”
“夫人宅心仁厚。”
“我得谢谢她。”容疏由衷地道,“倘若不是她坚持,现在或许对相公牵肠挂肚的,还得加上我。”
将心比心,她能体谅,并且深深感谢尚四奶奶的大义。
尚四奶奶很快跟着锦衣卫来了卫府,见了容疏纳头便拜。
容疏忙伸手扶住她,“四奶奶不可。”
“夫人,我们没有昧良心。”尚四奶奶一句话说出来,双目垂泪,有坚毅,也有一路行来的担忧和委屈。
“我知道。”容疏道,“多谢四奶奶大义。大恩不言谢,在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四少爷和四奶奶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我不求什么,只求相公能够平安归来。”尚四奶奶道,“我只要他一个人。这件事情,我们谁也不怨,过日子总有坎坷,我看得开。就想求卫大人帮帮忙……”
“放心。”容疏用力握住她的手,“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她把尚四奶奶留在府里住下。
容疏隐隐感觉,一直困扰着他们的事情,应该到了转折点。
有人把尚四少爷给送来了,这是最好的由头。
危机变成了机会。
卫宴开始反击了。
容疏去医馆的时候,尚四奶奶也跟着去。
她和在北城时候一样,也给容疏帮忙。
不过她心里有事,沉默了许多,不再说笑。
事情还没办妥,容疏也没法安慰她,但是她私下吩咐,让左慈和月儿对她多关心照顾。
高无忌在朝堂上直接抛出了尚四少爷这个“大杀器”,大杀四方。
看看,骂你们嘴炮,你们厉害,竟然开始伪造证据,屈打成招。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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