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娘和白湛挂名,现场指挥由老成持重的从人担任。
受害者队伍里有一个杜进士,白氏对幸存者颇为客气,具体表现在询问出库房后,允许他们拿回行李。
房间里凌乱的摆放布匹、刀剑、串成串的铜钱,零零总总看起来多但不值钱。
三人拿了自己的包,其他的在一群持刀武士面前不过瞟一眼罢了。
空地上三人围成一团,并不担心有人偷听。
林婉婉颇为忧心:“该不会真穿越了吧?”
祝明月从小小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包女士烟,直截了当,“抽么?”
段晓棠伸手,“给我一支。”
林婉婉摆手不需要,两人点燃后更是退后一步,拒绝二手烟。
段晓棠:“这是真的?”
祝明月吐出一个烟圈,看着搬运财物的白氏和落魄的幸存者,“从目前已知的线索,是真的。”
静默在三人中蔓延,一场车祸把三人打包成一个单程的超时空旅行团。
林婉婉宁愿相信被人整了,脑子都打结了,“会不会有人整蛊,这其实是个影视基地?”
祝明月:“我们目前的影视剧制作水准——你见过真瘦成骷髅的群众演员吗?”烟灰抖在地上,不留痕迹。“再者,你们看我的妆花了吗?”
林婉婉急了,“都这时候了,还关心你的妆面。”
撇开由于运动造成的汗水和灰尘,段晓棠给出一个公允的答案,“不算花。”
祝明月抬头看看天,“妆面定妆八小时左右,车祸在早高峰,现在——”
段晓棠肯定道:“下午一两点。”
祝明月:“四五个小时清理现场,将我们送到一个原始的地方,出动直升飞机也做不到。”
从包里摸出手机,“没有信号,”闭眼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久违了!”语气分辨不出喜悦还是怅惘。
林婉婉接受不了,她要回家。“万一只是屏蔽了信号呢?”
段晓棠:“这种空气质量,全国也没多少。”比如充满野人传说的神龙架。
白氏和杜乔等人一直都在密切注意,三人打扮与周围格格不入,两个女娘长相出众又衣衫不整,难免引人注目了些。
被绑票的众人拿回自己的包裹,大头的钱帛财物由白氏瓜分,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
大吴、建业、白氏、梁国公……一点一滴全压在心头。
即使有种种不和谐,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人,她们总得团结起来。
林婉婉想哭,“我们到底怎么办?”依然想弄个明白,借此找到回家的路。
段晓棠:“大概是玄学吧。”所有的不可知不可说都归入此类,无产阶级信仰者只能模糊以对。
祝明月缓步走过来,“冷静一分钟后我们接着说,”看着欲哭无泪的林婉婉,“都是成年人,怎么做心里有数。”
林婉婉反口回道:“你可真不见外。”
祝明月捋着头发,姿态优雅,“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林婉婉的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至少面上是这样。
段晓棠正色道:“接下来行动一致,还是从此大路朝天各自一边?”
林婉婉:“一起。”
祝明月:“统一行动。”
她们别无选择,不要以为多了一辈子的见识就能为所欲为,在权势和野蛮面前,超越时代的智慧和纸糊的一样。
祝明月的双手捋着衣摆,微微低头,留给段晓棠和林婉婉一个发量充足的头顶。“刚刚救我们的是白氏梁国公的家人,对他们,我们该以何种态度对待?”
段晓棠想到刚刚白家的小孩子凑过来说话,祝明月态度冷淡。“保持距离绝不掺合。”
林婉婉不解,顶级门阀,大树底下好乘凉。
段晓棠解释,“跟着他们,我们的自由度就小了。”
为了自由,林婉婉只得认同。
祝明月:“好,既然决定统一行动,下一项我们的来历——怎么编?”
从哪来,身份背景,怎么落到土匪窝的……
段晓棠直截了当给出一个非常流氓的答案,“一个遥远的小山村。”
祝明月反驳,“封建社会户籍管理制度非常严格。”
林婉婉提出另一个说法,“装外国人行不行?”
祝明月无奈,“哪个国家,有明确的解释吗,风俗地理了解吗?天朝上国旧梦未破时,外国人地位并不高,做二等公民?”
林婉婉觉得自己又要秃头了,“那怎么说,失忆?”
祝明月将目光投向明显带着外族特征的何金。“中原战乱西迁的汉人,生活在一个谷地。年纪轻没出过谷,具体位置并不了解。《桃花源记》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明白吗?”
“社会习俗,以后再说。至于为什么到这里来……”祝明月也有些头疼。
段晓棠说:“对外的解释是遇到一起事故,我们三个晕过去了,被人千里迢迢带到这。全程昏迷,其他事情都不知道。”
祝明月想一想,“可以,我们的关系,有什么想法?”
段晓棠:“表亲,你是我表姐,婉婉是表妹。”
林婉婉:“可我们刚刚表现的并不熟啊,容易露馅儿。”
段晓棠:“同一个地方住久了,总能拉出关系,一表三千里。”
远处白家的人收拾到尾声,招呼人集合。
祝明月最后交代,“细节问题,待会找机会聊。他们如果打听风俗人情,脑子先里过一遍,科技和社会发展方面不说。”
白氏的人收拾财物押送俘虏走在前面,两位小主子打头。白湛同杜乔分开后,回去找自家姐姐交待情况。
白三娘颇为关切,“二郎,杜进士其人如何?”
白湛中肯地回答,“出身低微,才华横溢。”虽说年纪小,但从小高门大户中长大,自有一套识人辨才的办法。
白三娘好武不好文,做到这一步差不多了。“可以让大哥见见。”
白湛直言,“大哥向来偏好门第灼然的文学之士,”
简单说白大郎喜欢出身高贵的文学士子。杜乔出身寒门,其父不过县令。见识不俗,却不善文字。
“白氏于他有一重救命之恩,其人若有本事,日后自然能为我所用。”白三娘想到此处,何必现在就咄咄逼人呢。若是庸人,自然是施恩不忘报。
一个寒门进士,日后前程如何犹未可知。朝中高门并不欢迎举荐恩荫外做官的进士,听说前几批进士还没有出头的。
白湛受教,“三姐,刚才杜乔祝三郎与我说,我们来之前是段郎君带着逃命,被掳的女子一个不少,再花些时间,多半能安然脱身。”
白三娘:“嗯,确实有几分本事。换做他人,未必能将这许多人救下。”以自己的本事在匪徒林立的山寨中也未必能安然脱身,何况带着许多老弱。
白湛:“只是他未必有心向我们。”作为带头人,从白氏到来后就退居二线一切交接都交由杜乔处置。自己和两个女郎站在空旷处说话,还有些争执,处处透着蹊跷。
白湛说道:“对我们颇有些敬而远之的模样,三姐,你说为什么?”
白三娘:“站在空旷之处,看似光明正大,但四面八方有人靠近都能发现。”
说私密话比密室更可靠,不惧隔墙有耳,可以借鉴一二。
性命之忧暂解,就迫不及待的往来,不惜引起他人注意,会是什么呢?白湛疑惑,如果段晓棠知道,也许会告诉他——串供。
两个女娘穿着打扮极为奇怪,祝明月内里一件小黑裙,腰掐得极细,外面套着件偏黄色的外套。可惜衣裳裙子都短,膝盖至小腿全部裸露在外。
林婉婉更不得了,上身是偏大的粉色卫衣,下身短裙,主打的就是一个下衣失踪风,从大腿往下一路光着。以为是受了欺辱,细看则是以肉色细布蒙以腿上。
只是碍于礼数,一般男子不会特意往她们身上看。自脱困后两人也未曾想起寻旁人要件衣裳遮掩,与段晓棠交谈亦极为坦然,便知在她们眼里这些不过是寻常打扮,谈不上风化之说。
白湛想起长安城内北的胡商,南来的蛮夷,打扮奇怪的多了去。这么一想,也称不上出格。
白湛:“三姐,你猜他们是何来历?”少年郎的好奇心总是旺盛。
“不知,或许待会他们会说的。”白三娘还没有学会一个词叫做女人的直觉,只是觉得三人脱困后迫不及待的聚在一起就是因为她们的来历。
白三娘:“他们未做妨害之事,不必太过计较。”忽而对左右道:“白忠,那位段郎君派人注意些。”
“是,仆领命。”魁梧的壮汉退下。
白三娘回头看着段晓棠所在自言自语,“不只是匹夫之勇吧。”
白湛不解,“三姐,该不会觉得他有领兵掠阵的本事?”
白三娘:“说不准。”段晓棠表现的目的是救人,而非杀伤土匪。要做到这一点,心中必是有成算的。
白湛:“至少是个英勇之士,到了庄园我得找他比试一番。”
白三娘教导弟弟,“二郎,白氏祖上以武立身,在路上贪玩我不管,到了长安你可要勤习武艺。”
“知道了,”白湛觉得这趟剿匪没有白来。一个举进士,还有一个神秘的段郎君。“三姐,我去前面探探路。”
白三娘细心交待,“带上护卫,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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