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的行军让人无所适从,去年在关中,范成明还能借着摘菜,去地里松快松快。
现在地里顶多就一点小苗苗,连个撒欢的地都没有。
早上睁眼上马骑行,晚上下马睡觉,中途累了下马步行或者找辆马车钻进去休息。
吴越的马车最舒服,可惜里头的人实在阴阳怪气地很。就是蹲在里头不说话,借块地方睡觉,都得被刺两句。
宁封经过马车,听一耳朵你争我吵,摇摇头,追上前头段晓棠和庄旭两人,手往后一指,“又吵起来了!”
段晓棠无奈道:“他俩可以出来吵,顺道给我们解解闷。”半点没看上司乐子的不敬之意。
外面的世界并不太平,山匪反贼层出不穷,但不是瞎的傻的,敢来招惹大军。
他们的任务也不是剿匪平叛,只能像个木偶似的,顺着既定路线一直往前走。
不多时范成明“生龙活虎”从马车中出来,跨上马追上众人。
扯着嗓子唱道:“男儿欲作健,结伴不须多。鹞子经天飞,群雀两向波……”
旁边的宁封跟着唱起来。
段晓棠被范成明的破锣嗓子荼毒,不由得捂住耳朵,“什么鬼东西?”
庄旭:“企喻歌。”
一个破锣嗓子起头,周围一群破锣嗓子跟上。
“放马大泽中,草好马著膘。牌子铁裲裆,冱鉾鸐尾条。”
南朝北朝的民歌的一首接一首,段晓棠的耳朵被折磨得嗡嗡的。
此行中转地黎阳仓依然遥遥不在望。
一首接一首,从北唱到南。连续两天的拉歌大会,几个蹦得高的年轻将官,嗓子都开始嘶哑。
宁封咿咿呀呀冲范成明唱着,“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 借问行人归不归。”
范成明没接收到半点好意,一把将宁封的脸粗暴地扭到另一边去。
段晓棠唉声一回,考虑要不去吴越车上躲躲清净。
范成明看段晓棠静默两天,“你怎么不唱?”
段晓棠:“我就知道木兰辞和敕勒歌,还不会唱。”
刘耿文:“校尉,可以学呀!”
段晓棠侧头道:“学是吧,范将军唱一首,你们跟着学那些字。”气终于顺了。
刘耿文默默闭紧嘴巴,刚刚不该接话的。
庄旭:“那唱一首你家乡的小调来听听,我们也见识见识。”
段晓棠沉默半瞬,“都不大适合。”
范成明不解,“哪有适不适合的。”没看他们连南方那些情意绵绵的情歌都唱了么。
再往后,就该往下三路走了。
段晓棠拗不过,“行,我唱。不是我家乡的,但也从小听到大。”
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两段话翻来覆去地唱,曲词调子都与中原迥异,明快朴实。
范成明舌头差点打结,“喀秋莎是什么?”
段晓棠:“一个少女的名字。”也是一种武器。
庄旭默默补充,一个胡人少女。
“唱的什么?”范成明光听见喀秋莎站岸上,站岸上干嘛?
段晓棠:“在春天思念保卫边疆的恋人。”
范成明:“那她的恋人回来了么?”
段晓棠耸耸肩,“不知道。”这是喀秋莎又不是白桦林。
范成明:“继续唱。”唱功一般,胜在曲词新鲜。
段晓棠将外袍袖子往上一提,“唱,是吧?”
两手指挥,打着拍子,“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的哗啦啦啦啦我绊了一身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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