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什么时候离京的?”
依照传统,将领带兵出征,家眷要留在长安,既是保护也是为质。祝明月和段晓棠是表亲,关系遥远,可算可不算。再者还有一个林婉婉留下,天天在医馆坐堂出诊。
吴越报了一个日期,段晓棠推算,恰是她为杀俘狡辩的奏折传到长安不久后,漫不经心道:“哦。”心里对祝明月的来意大约有了猜测。
吴越见段晓棠只应了一个“哦”字便沉默下来,将话接下去,“祝娘子同吏部的队伍一块出发,范二去河东迎接,路上安全当是无虞。”
段晓棠还是只有一个回答,“哦。”
如此敷衍,换做旁人吴越会以为是不恭敬,但在段晓棠那儿——大概也和恭敬差得极远。
吴越继续讲话题进行下去,“等我们回行营,他们差不多该到了。”
段晓棠:“哦!”
吴越:“能换个回答吗?”
段晓棠:“吏部不配合工作,来者不善,想好怎么对付了吗?”
两边隔空比划过两招,若真是善意,就不会把范成明派去了。
吴越颇有几分无赖像,“范二不是去了吗,先探探底。”
顺我者昌逆我者倒大霉。
吴越给段晓棠打预防针,若是惊喜能多高兴两日,若是惊吓,就做好心理准备,想想怎么狡辩推卸责任。
旁人若知晓祝明月千里迢迢来探亲,只会以为儿女情长,谁知道她是为杀俘一事来的呢。
段晓棠回程路上一直在想,如何同祝明月交待,意外或者像武俊江一样脑子一热,似乎是最好的解释。
朝着行营进发的杜乔并不知道,皇帝地图平乱,将三郡改州,捎带手将旁边的河东一分为三,平白多出两位地方要员和几十个幕佐空缺。
毕竟他们离京前吏部头等大事是凑出文城等县的官吏。
就算知道也无法,多出来的官位不是他能够得上的。
最近几十年州改郡、郡改州是常事,沿革混乱,所有人都习惯了。说一个地名都知道它的历史渊源。
比如家乡济州,属于古兖州。春秋分属齐卫晋,战国则归赵魏,秦时叫东郡,两汉时期境内几县分割更加零碎,兖州东郡、冀州魏郡、青州平原郡、司州阳平郡、兖州济北国……
后来时局混乱,几易其主,别说名字,连国朝都换过好几轮。
队伍进入汾阴境内,一下感觉到肃杀之气。
汾阴乃是河东北门户,亦受乱军波及,城池野道荒凉无比。
午间休息随之取消,抓紧时间赶路,必须在夜晚来临前赶到安全的城池内。
范成明带来的二百兵马散逸四周查探情况,虽然露头出格的土匪豪强都被吴越扫平,但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这支队伍可经不得吓!
范成明出发时在队伍前三令五申,“路上不要做多余的事,什么摘花、拾柴、打水……都放一放,不是要命的事就不要脱离队伍,走远了出事后果自负。”
“这片地界乱大家都知道,给你们举个例子,文城当地某县只有一个官员活了下来,乱军刚平定时,白天在县衙办公,晚上枕头旁边放的是行李,一旦出事立刻逃入两卫军营。”
主人公是文城主簿寇嘉平,段晓棠知道这件事时一是明白战争给人的创伤,二则给予高度赞扬,难怪郡县两班官员,最后只有他一个全须全尾活下来。
范成明此言是给预备官员们紧紧弦,太平地方县太爷端坐城中自无不可,但以文城当地情况,一直在城里被困死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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